全宿舍楼的灯都熄灭了,寥廓的黑夜渐渐显出一点儿蓝色。腐烂木地板的气息渐渐出现,微微散发出凉丝丝的湿气。黑暗潮湿的宿舍里,正进行热火朝天的讨论。
“神说过,任何困难都难不倒英雄的中国人民。是不是神?”韩不少说。
“是。”方自归敷衍一个字。
方自归自己的内伤还没好,不太有心思关心阿远的外伤。
阿远虽然不是正宗的富二代,只是高富帅的早期版本,但有个妈妈在海外,应该是可以在美女多的上外,有所作为的。谁知阿远第一次与上外美女约会就遇到障碍,室友们非常同情。
韩不少豪情万丈道:“阿远,你不能骑车,我可以骑啊。我把你驮到上外,你和钟菲菲看完电影,我再把你驮回来。怎么样?”
阿远眼前一亮。
老夏感叹:“这样也可以?”
丁丁肯定道:“这怎么不可以?阿远你别呻吟了,明天韩不少驮你去上外。”
这时兽提醒道:“色影师同志,我记得你告诉过俺,明天上午你要参加浮光掠影社的活动,你要放人家鸽子?”
韩不少问:“阿远,明天电影什么时间?”
阿远道:“早上九点四十。”
这时,狗子挺身而出,道:“算了,兄弟们。明天我没什么系,我驮阿远去电影院。”
还是泡妞四大天王比较团结,这件事就这样圆满解决了。
古代宋太祖千里送京娘,现代狗子万米驮阿远,都是为了一个“义”字。星期天一早,狗子把阿远扶下楼,驮着阿远摇摇晃晃出发了。
狗子的品种是吉娃娃,不是雪橇犬,阿远驮狗子还比较符合人体工程学,狗子驮阿远,属于小狗拉大车,就比较吃力了。狗子骑出去两公里,就开始气喘吁吁。
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狗子禁不住感叹:“今天去上外,注定今生难忘。”
阿远道:“不是去上外,上外没有电影院。”
狗子有些惊讶,“不去上外去哪里?”
阿远道:“我和菲菲约好的,去青年政治学院。那里有电影院。”
狗子登时腿都软了,颤声问:“青年政治学院在哪里?“
阿远道:“上外旁边。”
狗子略略放心,喘着气问:“阿远,将来你要是泡到钟菲菲,怎么谢我?”
阿远早看出来,现在的形势是小狗拉大车,狗子不容易,意识到今天要鼓舞士气,非拿出杀手锏不可。于是阿远道:“我叫菲菲介绍一个女朋友给你。”
狗子像浑身通了电,红灯转绿灯,就从气喘吁吁又恢复到虎虎生风的状态。
在青年政治学院门口,阿远和狗子终于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钟菲菲。
阿远一瘸一拐走到售票口买了三张票,买票时不慎被别人碰到痛处,疼得呲牙咧嘴,恨不得立即在腿上画一个酒杯,再写上“小心轻放”四字。菲菲诧异,阿远崴了脚还来赴约。
阿远没有忘记大义凛然的狗子,忍痛在小摊上买了一包瓜子,然后一瘸一拐向狗子走去。
“兄弟。”阿远把瓜子和电影票都塞给狗子,“我考虑到电灯泡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你的座位离我们较远。”
狗子很惊讶,捧着一包瓜子,突然产生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捧着一包瓜子,狗子孤独地走到自己的座位边,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坐下。
这场电影对阿远来说,是意想不到的完美,不是说电影很好看,而是崴了脚这个苦肉计,让钟菲菲颇为感动。这苦肉计实乃天成,并非人力穿凿,阿远和钟菲菲的第一次约会顺利完成,阿远保住了继续约会的资格。
郁闷的方自归这天上午找罗布一起踢了场球,心情才有所好转。踢完球,工大食堂已经结束供应了,两人去吃价廉味美的大排档,谁知郁闷地碰上城管扫荡大排档,弄了个鸡飞狗跳,没吃成。可罗布和方自归空着肚子闻了半天烤羊肉串的香味,这顿饭的心理预期被无形拔高,只好破例在这个没有重大节日的日子,去吃翠花饭店。谁知在翠花饭店,又碰上了郁闷的李向红和他的几个校篮球队队友。
方自归跟李向红打招呼:“哟,这么巧?”
李向红道:“坐下来一起吃吧。”
方自归问:“向红,今天什么重大节日啊?你们到饭店打牙祭。”
李向红道:“嗨,不提了。今天比赛打输了,队友们出来喝喝啤酒,自我安慰一下。”
罗布问:“什么比赛?”
李向红道:“上海大学生篮球联赛。”
方自归问:“输给谁了?”
李向红道:“交大。”
方自归道:“那不算丢人。交大是大学校嘛,他们人多。”
这时,李向红的一个队友面带悲愤,突然插话:“这还不是他们人多的问题。好么,上场的特么都是特招生。场上五个人,三个身高超过两米,这还打个屁啊!”
特招确实是特厉害的一招,工大这种三流大学,是没资格招体育特招生的,所以和交大篮球队PK,工大篮球队铩羽而归。
方自归问:“朱斗妍没有带队去帮你们加油啊?”
李向红道:“去了。”
方自归对李向红比赛失利的同情,顿时增加了三倍。因为半年前,方自归才亲身体会过,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输掉比赛,是怎样一种苍凉的感觉。
方自归对李向红道:“待会儿啤酒上来,我敬你一杯。”
菜一道一道上来了,大家吃着吃着,饭店老板过来套近乎,终于活跃了活跃郁闷的气氛。
老板问:“抽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