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太搞笑了。”方自归笑道。
“意外吧?惊喜吧?重点大学的学生,还干这种事。”
“其实,我还真不觉得意外了。”
“为什么?”
“就不久前,我们宿舍抓了一窝贼。”
然后,方自归眉飞色舞,把那天抓贼的一番经历,还有偷车贼中有两大名校学生的事实,讲给应辉听了。
“这么刺激啊!”应辉道。
“通过这件事,我明白一个道理。”方自归道,“教育程度高的人中,也有小人。目不识丁的人中,也有君子。人品与学历之间,没有线性相关性。人品与经济之间,倒比较相关。”
“这怎么说?”
“我们宿舍的老夏说,仓廪实而知礼节。高尚往往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贫穷才是万恶之源。”
应辉低头一想,是啊,骗子可以来自教育程度较低的农村,也可以来自教育部直属重点大学,正是英雄不问出处啊!
到了火车站,方自归和应辉戒骄戒躁,奋勇争先,挤上了那班开往成都的临时客车。
两人的座位是121和122座,挤上来才发现位置不好,离1座最近。两人抓紧时间移动,眼看着座位号越来越大,到了座位的尽头——116座。
不会吧,方自归心想。
应辉和方自归看来看去,并没有多看出来一排座位,最大的座位号忠贞不渝地是116。再确认了一下车厢,也没错。应辉这时的惊讶,不亚于上午赌博时看到一副牌里出现两个黑桃爱司。
方自归的声音在颤抖:“你买的是假票?”
应辉的声音带着哭腔:“不可能啊!我在售票窗口买的。”
想起去年有座位的优越条件下回家路上的艰辛,方自归眼前一黑,应辉大脑一片空白。
方自归眼前一黑后,突然想起座位下那一片可以躺的优诗美地,赶紧往下钻……可是,前面浪费了太多时间,这时钻太晚了。这种肥缺,已经被人填满了。
应辉和方自归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终于一个列车员走了过来。
方自归好像抓住救命稻草,掏出车票给列车员看,“师傅,我们票上的座位车上没有啊,您看怎么解决?”
列车员看看票道:“这肯定是卖票系统搞错了,我解决不了。”
应辉急了,“你解决不了谁能解决?”
列车员不耐烦道:“又不是我造成的,我怎么解决?”
方自归求道:“总之是你们铁路局造成的。您想想办法,总不能让我们站到成都吧!”
列车员道:“我真没办法。要不你们到售票窗口去,退票没问题,换票很难。现在有站票就不错了。”
说完,列车员头也不回走了。可现在去售票窗口交涉,那就是打定主意不想回家了。
“妈卖批!”应辉懊恼地骂了一句川骂,就像如果狗子碰到这种情况,一定会骂一句“扑街啊!”。
应辉买票就买了一肚子气,今天坐车……啊不,站车,简直要气炸了。
因为是临客,这次春节回家注定要比上次经历得更多,方自归和应辉只好咬紧牙关,浴血坚持。到徐州时,两人因为乘客翻窗上下车造成的骚乱,被吵醒了。
“兄弟,我从来就不知道我还能站着睡觉。”方自归气若游丝道。
“兄弟,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应辉奄奄一息道。
“不怪你,怪万恶的铁路局。”
“我觉得快不行了。”
“不能说不行。后面还有很长的路呐。”
这趟列车开了四十多个小时才到西安,应辉和方自归在车上反复崩溃。
“明年叫老爷子买机票。要是不买,老子不回家过年了。”应辉气若游丝道。
“明年春节我不回家过年了,打死我也不回家过年了。”方自归奄奄一息道。
方自归没想到,九三年春节一路回四川是横着回来,九四年更糟糕,一路竖着回来。
细节就不讲了,书友可以根据《中国青年报》报道九四年春运的《哭泣春运路》上的一条消息,自行脑补两位难兄难弟的磨难:“爆挤的车厢内,人们难以承受恶劣的空间环境。仅上海至成都的163/164次列车,春节前40天就发生突发性精神失常而跳车15起,摔死11人,重伤9人。”
这趟临客开了六十个小时才到成都。下车时,方自归觉得,所谓弥留之际,应该就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