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晾了很多衣服。有的衣服是刚洗好晾上去的,方自归一巴掌扇开悬在空中挡了路的几件衣服,只觉得手指冰凉。
然而热血在奔涌。走到一零一室门口,方自归一脚踹上去,听见“咣”的一声,脚却弹了回来。门照例是锁着的。方自归又是一脚,门内还是没有传出“口令?”的声音,看来宿舍里是没人。
方自归没带钥匙,站在宿舍门外,气更不打一处来。方自归站了一会儿,觉得这样傻站着不是办法,便向大操场走去。
在操场上走了两圈以后,方自归才注意到有一对情侣,正伫立在一栋楼投下来的阴影里。
心情非常不好。方自归用辩证法分析了一下,发现这种方法,很难解释自己遇到这种新情况,突然就爆发的愤怒和热血沸腾。方自归再用经济学分析,觉得经济学的解释力也很有限。后来方自归只好从生物学的角度,推测这种情绪,大概来自于一种动物的本能。
方自归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沸腾的热血终于渐渐冷却下来。突然,方自归升腾起到阶梯教室去看一眼的欲望。这时已经很晚了,方自归不确定莞尔是否还在那间教室,可就是想去看一眼。
到了阶梯教室,方自归推门进去,发现原来挤挤一堂的教室,只剩下稀稀拉拉十几个人。曾昊和顾小佳都已经不在,但莞尔还坐在第二排那个位子上。
方自归的心情,不知是喜是怒还是忧。犹豫了一下,方自归还是挨在莞尔身边坐下了。
莞尔见方自归来了,并在自己身边坐下,便抱以一个甜甜的微笑,道:“你怎么才来?”
那时流行《让我欢喜让我忧》这首歌,方自归此时的心情,就像这首歌所表达的心情。听见莞尔说了一句话,方自归心里五味杂陈,道:“我来了又走了。”
莞尔脸上露出疑惑,“来了又走了?”
看来,莞尔并没有看见自己怒气冲冲地走出教室,方自归有点失望,只好把话挑明,说:“我看见你跟曾昊聊天聊得很开心,我就走了。”
莞尔道:“我作业也写完了。我们出去说吧。”
关于和男生说话这件事,方自归和莞尔大大小小的龃龉发生过多次,可莞尔的改变不大。方自归想不明白,难道上海发展外向型经济,上海姑娘之性格,也必须是外向型的吗?
在送莞尔回宿舍的路上,对于外向型还是内向型这种关系国计民生的大政方针,方自归和莞尔又进行了一次辩论。
“那么,你们在聊什么?”方自归声色俱厉地问。
“也没什么啊。聊功课上的事儿。他问我题呢。”莞尔轻描淡写地答。
“聊功课可以聊得如此声情并茂吗?”
“其他也就聊了聊音乐什么的。”
“你们聊得倒是开心,我差点儿失控!”
“你小心眼儿!”
虽然方自归已经研究过《中庸》,但方自归以为,当一个问题涉及到人的尊严,就绝无中庸之道可走了。方自归说:“不是我小心眼,是你太博爱。你一会儿跟这个男生搭一搭,一会儿跟那个男生搭一搭,你伤害了你男朋友我的自尊。”
“胡说!就跟男生说说话,就算博爱了吗?”
“都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不是说过,不要和其他男生说话吗?”
“不是说过可以和同学说话吗?他是我同学呀!”
方自归的眼睛里火光四溅,“可是我看见,你的这位同学用笔戳你的背。我的女朋友,是这家伙可以随便乱戳的吗?”
“教室里安静,他是不想发出声音影响别人呀。”
“你们说话就不怕影响别人?”
“我们说话很小声呀。”
“对,很小声,多说点悄悄话。”
“你今天这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