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桌旁的一根竹梁上,挂着配着颜色不同的穗子的七支长短不一的竹箫。窗外,一对车灯的光圈闪了一下,那点光很快就被没有月亮的黑夜吞没了。
像被一把锋利的刀子在装满水的塑料袋上割了一道口子,楚楚的哀伤倾泻了出来,落下了眼泪,落在自己看不到流血的伤口上。
母司接着说:“我是这样想哈,假设我是个男人,我在深圳有家,我在上海有个女朋友,我去上海其实就是跟她生活在一起的。如果我真的爱她,真的关心她的话,我会对她更好一些,绝对不是你现在这种状态。”
楚楚泪眼婆娑地问:“对一个人好的话,体现在哪些方面呢?”
“牵挂,问候,照顾。如果他爱你的话,他应该在经济上照顾你一些。我觉得不需要你开口的,假设我是这个男人的话噢。”
“哦。”
“因为你是一个人在生活诶!”
“对。这就是我很想不明白的,我和龙姐姐研究了半天,就是解释不过来。你看他对一个司机都如此照顾,他不可能对我……就是,扶持也好,支持也好……或者在他的世界里面,他觉得,他的女人他是喜欢的,如果用金钱来解决,是不是太俗气了?会不会有这样?”
“我不觉得给钱是俗气,因为你是需要照顾的。”
“去年他还跟我说,他现在的资产他也没有什么想要的,等他老了,他就把他名下的资产捐给慈善机构,或者去修学校。他说这两年他有点忙啊什么的,他在处理一些事情。”
“所以他就冷落你?”
“他现在跟我联系,我也有点冷,他应该感觉得出来。”
“这很正常,你把他当神,他没有把你当女神。”
“我不明白。”
“那你直接问他啊?”
“我为什么没有这样问,是怕这样问了以后,就陷入到一种僵局。他是处女座的,你知道吧。就是一旦有什么事情,大家就会僵几天。”
“你跟他谈一谈,就说你现在感觉很累——”
“我打断你一下,只要我说我很累这句话,我和他马上就会over。”
“噢。”
“绝对会的。不管是他心里有没有你,马上就会over。”
“OK。”
“这就是他。”
“我是说,over是OK的。”
楚楚被母司的话似乎又吓了一跳,眼泪都止住了,然后又在酒精作用下,从惊吓中恢复了过来,接着说:“前年我发现……就是我坐他的车嘛……他有好多车,很多车就是要改装,他不喜欢跟别人一样的车……”
母司想起自己也有这个爱好,又想起好像哪个大文豪说过,闷骚的男人爱好都一样,不闷骚的男人各有各的爱好。
“我坐在副驾,他开车,然后对面开过来一辆大卡车,卡车开得很快,他也开得很快,他以前也玩车的嘛,‘刷’,那个时候就有些危险。”
“擦肩而过?”
“嗯。当时卡车一开过去的时候,把我吓了一大跳。当时,我整个人就扑到他方向盘那边去了,然后,我那一刻真实的想法,我没跟他分享过,我那一刻真实的想法是,如果大卡车压过来,我肯定顶在他前面的。我当时那一刻的想法,我觉得太吃惊了。后来我就跟龙姐姐讲,我说你知道吗?真的好吓人哦,我竟然有那样的想法。就是瞬间嘛,刹那间的那种。”
“就是本能。”
“嗯,就是没有想的空间。我可能跟我父母在一起,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母司心里一声叹息,惋惜道:“那你是真的爱他。”
“卡车过来,我觉得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可以为他挡死的,就那种感觉。”
“那他感觉到了吗?”
“我不知道。”楚楚黯然道,“有一次他和我说分手,我不吃不喝,我觉得整个世间都跟我没关系了。我跟龙姐姐说,你看嘛,这么几年,一切都是我自己犯贱。就是……今年春节后我生了场病,颈椎病,也不是大病,就是椎四椎五这里压迫到神经了。那天很痛,像针在扎一样,然后晚上都起不了床的,正好他在上海嘛,我就让他拉我起来,他开车送我去医院,我就住了半个月的院,每天扎银针。这半个月中他会问我,你好点没有啊?但是,就是发短消息,也没来陪我。生了一场病,让我觉得,很多东西,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就疑惑了。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去找一个会在身边关心我的人。”
“这是很正确的想法。”
“可是有时候又想,已经付出四年了,我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
“你对他的爱和他对你的爱太不对等了。你坚持下去的风险,比你不坚持下去的风险更大。”
“这四年,说实话,很多东西是他把我锻炼出来的。很多东西你强迫自己久了,装久了,就成真的了。”
“哦,比如,什么东西?”
“比如,我以前很讨厌性的,我来上海嫁的那个男人,不是性方面不行吗,我那个时候还想,他不行,也正好,反正我也不喜欢。就是他让我恢复了,他在这方面也是很有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