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黑色的天花板上垂下来一些绿色的柳条,门突然一开,进来的一阵风吹得柳条左右摇晃,好像和谐地伴着沙啦啦的悠扬音乐跳了一支舞。
方自归抬头一看,见进来的人不是余青,便又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
酒柜里的一长排酒瓶子,闪耀着粉红色、乳蓝色、金黄色的光,像一条直线型的彩虹,拦腰束在了那面幽暗的墙上。
下午方自归给余青打电话,余青说她和两个同学在医院里,来不及吃晚饭,可以晚上找个酒吧一起喝酒。方自归无可奈何,心想余青已经是孩子妈了,怎么还是疯疯癫癫的,事到临头变卦,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说好一起吃饭,变泡汤了。于是方自归先去宾馆办了入住,也帮余青开好房间,就到桑妮推荐的一家很文艺的酒吧里等余青。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方自归正全身贯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啪”的一声,就感觉一双手掌拍在了自己的双肩上。
方自归知道余青到了,能用双掌齐下的招式与人打招呼的,在方自归认识的朋友中,除了余青,舍她其谁?方自归头也不回就埋怨:“吓我一跳。怎么搞的嘛,到这么晚?”
“对不起对不起。”余青笑道,同时注意到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人体组织,“咦,你看得是啥子高精尖的东西哟?”
“医学专利。”
这酒吧是一家清吧,并不太吵,方自归等余青的时候,就打开电脑工作一会儿。这大概是该酒吧自开业以来,第一次有客人在店里研究医学专利,让服务员感到奇怪的同时,倒也对方自归客气有加。方自归就坐在那里专心研究,直到余青的黯然销魂掌突然拍了下来。
余青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张纸,“你看看这个。哎呀,上海的医院好多人啊,挂号、门诊、拍片子,都是好长的队。”
方自归低头一看,那张纸是一份诊断报告,只见上面的诊断结论是:颈椎略侧弯,生理弧度呈反弓,颈3-7椎缘增生,颈5-6椎间隙稍窄,椎间孔见明显变形变小。环枢侧块间隙略不等宽。
“怎么,颈椎有问题了?”
余青噘噘嘴,“还不是因为王红兵。”
方自归点了一瓶红酒,余青就一边喝酒,一边向方自归描述了一番,为什么开同学会开到医院去了。
吃完同学会团圆饭,余青他们班几乎全班都去酒吧喝酒,结果好多同学都喝醉了。看来,与体院的同学会相比,工大的同学会要含蓄得多。这次潘珍因为家里突然有急事没来,王红兵和余青就做为他们班着名的来自四川的性情中人,非常负责任地认真干杯,所以全都喝醉了。
喝酒到了深夜,余青打算回房间睡觉,便和另一个女生一起摇摇晃晃往酒吧外面走,谁知醉醺醺的王红兵故意挡在了路上,余青就在王红兵屁股上踹了一脚。
王红兵本来已经喝得很嗨,挨了一脚之后,感觉更加开心,情绪一下达到了高潮,转过身来就把余青给抱了起来。然后,按照王红兵的设想,他打算抱着余青转几圈,发泄内心的快乐以及对余青的尊敬,但因为喝醉了,王红兵转到第二圈时,手一滑,余青就从王红兵的肩膀上飞了出去。
余青在半空中本能地护住脸,但身体在落地后,无法抵抗牛逼的牛顿第一定律,身体继续向前冲,然后一头撞在了吧台上。
余青当时就昏了过去。等躺在酒吧地坪上的余青在同学们的呼唤下苏醒过来时,就看见自己脑袋上方围了一圈脑袋,听见有人正对着自己大喊:“余青,举起右手!”
还好,虽然余青头昏脑涨,她还是颤巍巍地举起了右手。
王红兵第二天才完全明白自己酒后闯了祸,解释说本来想抱余青的腰,不知道怎么抱了余青的小腿,所以才把余青甩了出去。余青第二天醒来,觉得脖子不舒服,原想回成都再去医院,但同学们不放心,便劝说余青去上海的医院检查一下。王红兵有事先飞回四川了,所以这天下午,余青就在另外两位同学的陪同下去了医院。
“我撞到吧台的时候,脑袋里就出现两个字。”余青改用四川话说,“着咾。”
“还好检查下来不是特别严重。”方自归皱眉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希望不会。”
“你们也玩得太疯了嘛。我们同学会,难度最高的动作就是抱一抱,你们玩空中飞人……你们果然是学体育的。”
“主要是喝多了,大家都太嗨喽,我也不怪红兵。”余青抿了一口红酒,“不容易,全国各地的同学,大部分都来了,都非常珍惜。我们两天同学会,有人提前一个礼拜就到上海,还没到正式开同学会那天,就说不出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