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灯光映照下,盘子里的一粒粒水晶虾仁像珍珠似的闪闪发亮,但盘子里已经没有了升腾上来的热气。
菜已经上齐了,方自归和云儿却都不动筷子。
晴朗的春日,白天像玻璃一样透明,满是灯光的城市中心的夜晚,却看起来混沌不清。
“现在你告诉我,你对母司三个老婆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看的?”
“嗯……”
“你尊重他的选择?”
“那是别人的生活,我劝过了,他不听,我也只能尊重。”
“你也不批判?”
“我怎么批判?”
“你不批判你就有问题。母司和他的小老婆们就是封建糟粕,就是封建余孽,就是封建残留,就是封建——”
“人家都是两情相悦,你一个外人不必义愤填膺。”
“渣男,麻了。”
“谁是渣男?”
“你是渣男。”
方自归的火气“腾”地冒了上来,提高了嗓门,“为什么?我哪里渣了?我前面都说了我不是这种人,你不能要求别人也一定不是啊!”
“你觉得这种事正常,就不对!”
“那有些人他就是这样啊!”
“不对不对不对就不对!”
“有些男人就是这么博爱……他妈的有什么问题?好吧,不对,我是渣男。”
“什么人都不应该有这种想法!”
“那你去跟母司说吧,不应该有这种想法。”
“你干嘛,给我整这出,我惹你了吗?亲爱的,我说这想法不对,你跟我摆呢?
“这想法确实不对,但现实中这种现象客观存在,可以理解啊。”
“理解什么?那是渣男,那是贱人,你觉得正常?找几个小老婆,找个屁!”
这时,隔壁几桌的食客都傻了,因为云儿和方自归面对一桌子菜都不动筷子,吵架的音量却越来越高。
短暂的沉默之后,方自归觉察到自己这桌已经吸引了一屋子人的目光,便压低音量道:“云儿,在德国的时候,你批评国人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云儿也压低了音量,“那是因为有人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但是我已经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了,我不是有这种想法的人。”
“说你两句摆起来了?”
“别人有这种想法,我管不着。然后你说我渣男,我不是这种人!”
“你快清醒清醒,你想想我吐槽母司这种人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
“所以渣男是跟我开玩笑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我渣男!”
方自归说这句话时带着强烈的感情色彩,却用的是有些沙哑的超重低音,方自归只感觉自己非常不容易。然而,云儿丝毫不体谅一个性情刚烈的男人用超重低音表达强烈思想感情的难度,用她的超细低音继续挑战方自归,说:“不,没开玩笑,我就表明你有这种想法你就是渣男。”
“我是不是,你应该足够了解。”
“根本不一样。”
“所以你觉得我也会去找小老婆吗?”
“你说那正常之后,我觉得你就有这种可能性。”
方自归头都晕了,特别是用超重低音说了这么多感情浓郁的话之后。方自归突然觉得,二十三岁的云儿简直比十九岁的前女友小柔还作。
见方自归气鼓鼓的不说话,云儿把语气调整得温柔一些,“你骂完我我甚至还在叫你亲爱的。”
方自归又缓了过来,“我没有骂你啊,除了那一句‘他妈的’。”
“别除了,说了就是说了。”
“我一直跟你讲道理,但是你跟我说我摆起来了。”
“伤人的话不要给最亲近的人说。”
“你讲不讲道理?渣男,贱人,封建余孽,这些都是谁说的?”
“我自始至终也没说你脏话,我说的是母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