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御史面见皇上弹劾在下贿赂国子监祭酒,打压国子监监生江瑢。”李东阳苦笑,“在下因在国子监读书的长子,有事拜托祭酒。与江瑢无关。”
谢迁诧异:“宾之从何得来的消息?”自从弘治帝处理了乾清宫人,乾清宫的消息少有流出去。
“还用说,定是太子故意传出。”刘健冷笑。
刘健统领百官,自然对几位重臣的家世、姻亲、交友了若指掌。李东阳有在东华门当差的叔父,随时可知文华殿的动态。能轻易得到乾清宫消息的非太子莫属。前后一联系,很容易做出判断。
马文升摸着胡子大笑:“咱们的小太子挺有意思的。为了一个匠人,硬生生把一件弹劾的小事闹大。把当朝首辅和阁臣逼入墙角。”
这次有英国公、遂安伯、杨廷和作证,亲眼看着朱厚照吩咐舒三反击。总算没人质疑朱厚照背后有高人指点。
“首辅大人,没必要为了一名匠人把事情闹大。”谢迁好声好气地劝说。
李东阳早有所料,反而不慌不忙。“绝不能把人交出去!太子年龄虽小,管仲之道上的见识不比我等弱上半分。一个匠人而已,太子动用手上所有能动用的人,以猛虎扑食之势寻人。绝非为了上等兵器那么简单。”
刘健发白的眉头挑了挑:“宾之,直接说出你的猜测。”
“首辅大人可还记得飞梭?飞梭结构并不复杂,下官找过工匠仿制。起先飞梭来回穿梭与纬线中并无不妥。数十次折返后飞梭盒脱落。下官研究过,关键在于绑住经线和飞梭盒的铁丝。但下官使用铁丝也能坚持几次,下官怀疑太子用的是钢丝。”
李东阳不确定地道:“太子没让我等参观的香木坊,很有可能是用钢所制。有人看到御用监挪用打造绣春刀的钢材,炼制成机器搬到端本宫中。我问过木匠,如果能把机器上的关键零件替换成钢铁,效率会更高。”
“如果飞梭织布机也用钢材打造”谢迁想到这种可能,为江南布商们感到悲哀。
马文升实话实说:“如果你们说得都对,那太子更不可能放过匠人了。你们不放人,遇到的麻烦会更多。”
几人关起门来商议一番,决定先放过萧韶,避免小太子再捅刀子。
弄出双联炼钢法的匠人被从工部转移到了兵部,由马文升负责看管。
为了应对朝廷上的物议沸腾,刘健、李东阳再次上书请辞以表清白。
弘治帝留人,刘健再请辞,直到弘治帝下令东厂放了江瑢等人,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事了后,在一个天黑风高的夜晚,被朱厚照坑了一把的刘健登上了老首辅徐溥的家门。
卧躺在床上的徐溥脸颊塌陷,皮肤苍白见不到一丝血色,真的成了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老大人何时病了,为何不请御医医治!”刘健冲着徐溥的管家发火。
徐溥苍老的声音响起:“希贤,我已行将就木。请来御医又有何用。本想回老家等死,实在放心不下太子。”
刘健眼皮子耷拉:“傅瀚找监生江瑢弹劾我,妄图阻止程敏政上位。没想到太子插了一脚,事情完全变了味。”刘健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事到如今你也应该看出来,太子类太祖多矣!咳、咳、咳!”说到这,徐溥加重了语气,剧烈咳嗽起来。
“老大人有什么交代?”刘健俯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