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巷口有人经过,骆永胜都会喊一声,但别说是要到一口吃食了,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唯一要到的,就只有一个家丁装扮的小厮吐出来的痰。
“果然啊,社会底层之间的欺凌更甚之。”
抹去衣服上的秽物,骆永胜苦笑一声,继续埋头他的要饭工作。
“新来的吧。”
这个时候,一双破烂的草鞋出现在骆永胜的眼前,几根破烂混脓的脚趾散发着刺鼻的臭味,饶是骆永胜自己周身上下已经够臭的了,也差点被这股子味道顶一个跟头。
抬头,是一张同自己一般无二脏兮兮的老脸。
“嘿,这还能遇到同行。”
看到了老乞丐,骆永胜显得很开心,挪挪屁股让出一个位置:“来坐,咱俩一道兴许能要到点。”
“在这要?”
老乞丐环顾一圈,露出一丝不屑的笑:“这里可要不得什么,一看你就是刚做乞丐没多久,不懂里面的门道。”
被人嘲讽连乞丐都做不好,骆永胜倒也不恼,所谓隔行如隔山,自己确实是两世为人第一次行乞,不懂有什么丢人的。
当下又谦逊的招呼老乞丐坐到旁边,兴致冲冲的问道。
“老大爷目光如炬,一眼就能看出在下外道,厉害,佩服。”
先拍上两句马屁,见老头脸上露出洋洋自得的微笑,骆永胜趁热打铁的追问道:“敢问老大爷,这行乞该如何才能要到吃食和钱财啊。”
本以为老头会侃侃而谈,没想到老头还端起了架子,脸上装模作样不说,末了嘴里挤出一句技不轻传。
什么时候这乞讨都成了手艺,当的起一个技字了?
骆永胜心里有些好笑,但也知道所谓教出徒弟,饿死师傅,乞讨虽然低贱,但到底也是能填饱肚子的一条路。
而能够填饱肚子,在这个时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
犹豫了一阵,骆永胜伸手入怀,掏出一个还有些温热的馒头递给老头,倒把后者唬了一下。
“哪来的?”
“之前过街的时候偷的。”
老头接过馒头三两口吃下肚子,可把骆永胜看得眼都直了,咽了好几口唾沫。
这个馒头打偷来他可一口没舍得吃,打算等到实在饿得不能行的时候吃半个,现在为了从老头这学个手艺,倒是给贡献了出去。
吃完了馒头,老头舒适的靠在墙壁上嘿嘿一笑。
“这行乞啊,你得会挑时候和地方,你看这里,到处都是臭水沟子和一尺巷,说明住的啊大多都是普通老百姓,这普通人哪里有余力施舍咱们。
你得往城里头走,找那些宽宅大院连一起的地方去要,都是豪富,有时候公子小姐什么的出门,为了在友人面前讨个面子装个慈悲心肠,随手也就会赏点吃的下来。
还有啊,你得多留心长长耳朵,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红白事就赶紧凑上去,喜事咱就去道贺,捡点好听话说说,找点闲碎事干干。白事呢咱就过去磕头,连磕头带哭丧,人本家也会给赏点东西,懂了不。”
骆永胜听得眼珠子都瞪圆了,他哪懂这些啊。
这可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还没等骆永胜开口道谢,老头伸手拍了拍骆永胜的肩。
“看在馒头的份上,俺呢也拉你一把,吴员外搬了新宅子,旧宅要打扫出来,找几个干脏活的苦娃,你跟我一道去吧,还能混个澡洗洗身子。”
说罢了话,老头起身拍拍屁股就走,身背后的骆永胜慌忙爬起来,跟在了老头身后,就这么,一老一少俩乞丐,出现在了扬州城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