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腊梅倒并非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是不知道心疼女儿,而是心疼不过来,或者她的心已经疼麻木了。
前些年村里大集体的时候,李腊梅还能跟着糊弄个工分,虽然每年队里分的口粮不怎么够吃,可丈夫江远明是县制糖厂正式工人,每月发工资,日子过的没现在这么累。
可只从实行包产到户,她家就跟着遭了殃。
李腊梅一个病秧子,拖拉着三个娃,还得种四个人的口粮地,实在是顾不上去关心孩子。
为了帮自己照顾两个的,大女儿江朵九岁才捞着上学,现今十六岁,在离村七八里的梨树镇中学念初三。
老大江朵虽然聪明肯用功,却不喜欢帮家里干活。明明今是礼拜,却学校里老师让她回校帮忙印卷子,吃了早饭就骑上自行车跑了。
老二江米虽然是个懂事的,可惜是个丫头,个矮力气,装两个半筐的玉米,就推不动。
这要是个男孩,十二岁已经可以当半个劳力使了
当初生这二丫头的时候,婆婆是各种搓摩和白眼,以至于自己连个月子都没捞着坐成,二月里冒着刺骨寒风去井台打水,被冰滑倒,摔伤了膝盖骨,以至落下病根,频频滑胎
虽然最终生下个儿子,李腊梅也终于在月子里吃上了老母鸡,可身子骨却越发差,怎么养也养不回来
加上因为儿子超生,违背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又被镇上罚款,让整个家庭经济雪上加霜。
想起往日里一个人拉扯孩子的不易,李腊梅就禁不住各种酸涩浮上心头。
这些年,只要因为体弱多病受了憋屈,她就禁不住怨恨二女儿是个丫头片子。
若二女儿是个子,她不会被婆婆搓磨,不会大冬去井台打水,不会落下病根,也不会因为超生被罚款。
虽然知道真讲究起来根本就怨恨不着这个孩子,可到底心里有梗,有啥气就忍不住冲这孩子身上发泄。
她早就知道这样做不对,其实每一次打骂过后她心里也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