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前锋营、护军营、骁骑营的骑兵,其作用不仅仅是在枪炮打完后才进行冲击。其任务主要是应对敌军主动进攻的情况,以及在火器兵推进时进行侧翼掩护,或者与火器兵在敌人的侧翼同时展开攻势。
总的来看,“九进十连环”的目的是以密集的枪炮火力压制敌方,作战中如果达到了接近、动摇敌阵的意图后,就会展开下一步攻势。
赵新他们经过仔细计算,发现如果不考虑武器的先进性,而是守在防线内和清军进行枪炮对射的话,基本上会在绵延两公里的火力线上抵御140万发弹丸,然后还得面临上万骑兵的合围。
除了上述平原阵型外,清军还有一种在崎岖山林间的阵型,称为“山路连环三叠阵”。
这种阵型是专门针对在山路狭窄地形下与敌相遇而设计的。首先以五子炮在前开炮,十名藤牌手护卫火炮。等敌人进入鸟枪射程,就使用三叠枪阵迎战。
具体方式是以每两人并排称为“一叠”,三叠为一层。第一叠的两人匍匐射击,第二叠的两人跪地射击,第三叠两人站立射击。每层三叠六人同时开枪,前一层射击完毕退往阵后,后一层前进射击。
这种战术将齐射和轮射融为一体,使火力的密度和延续性不至于被地形限死。每50人组成一队,每两队组成一路,两队前后以鼓声为令进行轮换。
在这种阵型基础上,还可以在三叠后面设置弓箭手,以保证火力的持续性;路面如果再宽阔一些,还可以设置骑兵,从两翼突袭敌阵。
看着挂在墙上的两张清军阵型示意图和一张北海镇周边地图,王远方等人都沉默不语。北海镇的地形是南对大海,西侧是山,东侧是西拉河,北面则是大面积河谷平原。如果只是进行单纯的防御,清军几万人从西、北两个方向扑上来,五千人无论如何都是守不住的。
过了好一会儿,刘胜向赵新问道:“你怎么想的?”王远方等人听了这话都看向赵新。
从长崎一战和偷袭福康安那一次之后,王远方他们就知道自己这些人带个连没问题,搞个侦查偷袭,打个小规模阻击战也没问题,可在大的战略上,眼光还是不够。
刘胜是关键时刻敢玩命,可赵新在关键时候往往想出个能出其不意的办法。在王远方看来,也许正是因为赵新没有当过兵,所以他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束缚着,往往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就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不过,赵新自己却不这么想。
出于对历史和古人的了解和敬畏,赵新深知如果自己没有玉佩的加持,只是和福康安这些人放在一个平台上的话,他一定会被这些人搞的连渣都剩不下。
作为一个来自另一时空的现代人,赵新从小受的什么教育?好好学习,找个好工作,成家立业,仅此而已。最多是培养点个人爱好,说的好听是陶冶性情,说的难听就是打发时间。
福康安、阿桂、乾隆,甚至包括和珅这些人,他们从小受的什么教育?勾心斗角、算计人心、世态炎凉、帝王心术。这些人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斗心眼儿、算计他人,抬高自己。
所以赵新要想跟这些人在一个屋里分出个输赢,他就只能上来直接掀房顶,你说退一步开个窗户透透气他都不能答应。因为只要落入这些人的游戏规则里,凭赵新那点儿机灵也只配当炮灰,连棋子都轮不上。
赵新仔细盯着地图看了许久,对刘胜等人道:“先让我想想吧,这一次可不是打一仗就行的事。”
“那昨天咱们定下的事儿?”刘胜是在问昨天定下的六条方略。
“不变,继续执行。”
这次会议之后,赵新就又消失了,他这次连仙台都没去,而是回到了另一个时空中的不冻港。
赵新租了一辆越野车,向北驱车200公里,一直到了那个叫做“乌苏里斯克”的城市。这座城市并不大,人口很少,没有什么高楼大厦,稍微从市中心向外走出一点儿就可以看到农舍。他按照导航直接去了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宾馆住下。因为是冬季,街上根本看不到什么行人。
这座城市处于绥芬河下游,东临锡赫特山,西临长白山,向北是兴凯湖,紧挨着三江大平原,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由这里经远东铁路,或者由水路经兴凯湖、乌苏里江,可以直达远东枢纽伯力;由此地经滨绥铁路,可直达哈尔滨;顺绥芬河南下,即可到海参崴。
话说在金代,完颜阿骨打以阿城为都城,在乌苏里江流域设“恤品路”,便开通有通往这里的驿道。其路线为由阿城溯阿什河而上,到尚志后,溯马蜓河而上,翻越张广才岭到牡丹江,翻越太平岭而到绥芬河谷,经东宁顺绥芬河而下。因绥芬河在唐代时叫“率宾水”,金称“苏滨水”、“恤品水”,故金代时,此路便叫恤品路。
这里也是满清真正的龙兴之地。永乐年间,胡里改部女真人向明帝国归附,于是朱棣便在此地以该部设卫。由于这里在唐代的时候是渤海国所属的率宾府建州故地,故而叫建州卫。清代这里被称为富尔丹城,“furdan”在满语中的意思就是“关”,隶属宁古塔副都统衙门管理。
这里也是后世沙俄入侵东北地区的传统路线。1900年,沙俄即从此地出发,经东宁、绥芬河直捣牡丹江。在现代时空里,此地一直是连接伯力和海参崴两哥战略要地的枢纽,也是向北进入兴凯湖平原的起点。
在赵新看来,北海镇要想阻止沙俄南下,就必须占领富尔丹城,继而向东北越过兴凯湖,占领伯力。
第二天,赵新去了城里的图书馆,试图查找一些历史资料。这里馆藏的清代文献不多,不过赵新还是从中找到了一些。
之后他又用了三天的时间,开车绕着城市周边转了一大圈。仔细的查看了这一带的地形地貌。即便是冬天,从原野上仍能看到周边大片的原始森林。与四周地势起伏不平、山丘连绵的北海镇不同,这里的地形异常的平坦,想必在另一个时空里,这里或许聚居着一些赫哲费雅喀人部落和库尔喀齐新满洲人。
看了几天后,赵新心里大概有了计较。他这才又开车回到不冻港,然后回到了北海镇。
“就是这里,富尔丹城。如果清军要从陆路来的话,就只能经过这里。我们必须在明年开春前占领这儿,并修建防御要塞。”赵新指着地图上的乌苏里斯克,对刘胜等人说道。
“开春前?冬天?这得有多远?”刘胜抛出了一堆问题。
“顺着绥芬河或者富尔佳哈河往北走200里就到了。”
王远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说道:“可这天气实在是个大问题啊,别说修要塞了,就是走到哪儿都得冻死几个。”
赵新道:“这里应该还有旧的土堡。当年雅克萨之战的时候,沙俄就在富尔丹城的旧址上修筑土城,图谋占领这里。”
陈青松道:“你可得想好了,咱们一旦把基建力量投入进去,可就没有余力在其他地方修建防御要塞了。”
赵新淡淡一笑道:“放心,我查过资料了。在清代,这里是通往海参崴的唯一陆路枢纽。而且我原本就计划明年开春后把这儿占了。现在我们唯一需要等待的,就是熬过这个冬天,以及瑟尔丹那边的侦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