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全族人都缴纳完人头税,接下就是赏乌林。
作为姓长,萨哈连得到的是由江宁织造制作的蟒缎一整匹、白绢四丈五尺、妆缎一尺八寸、红绢二尺五寸、家机布三尺一寸;毛青布两匹、白布四丈;棉花二十六两。零散毛青布四匹,手巾高丽布一丈,三尺绢里子两块,帽子、腰带、靴、袜折合毛青布二匹,梳、篦各一个,针三十根,包头一块,带子三副,线三绺,棉缝线四钱,纽子八个,蒙皮革小匣子一个。
其他村民赏毛青布二匹、高丽布三丈五尺、妆缎一尺三寸、红绢二尺五寸,衬衣、裤子(所需)毛青布各一匹、白布各二丈;棉花二十六两。零散毛青布二匹,手巾(所需)高丽布五尺,三尺绢里子二块,帽子、腰带、靴、袜折合毛青布二匹,梳、篦各一个,针三十根,包头一块,带子三副,线三绺,棉缝线六钱,纽子八个。
当整个程序进入到赏乌林的时候,原本那进贡时的肃穆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人们互相攀比着朝廷的赏赐、讲解用途,评论布匹的质地好坏,栅栏内外又恢复了嘈杂。
满清的官员也不斥责,都是各忙各的,三个税官则是喝着茶,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场面。一众官员在白天接受完贡物,赐下乌林后,晚上就回到江边的庐船上休息;等到第二天再来一遍。
当巴尔克村的人带着清廷的赏赐,兴高采烈的回到自己的营地时,乌坎贝和瑟尔丹已经在其他部族里转了一圈,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就在此时,两个索伦人打扮的边民走了过来,笑呵呵的跟萨哈连行了抱礼。开口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一种一划就能引火的神奇木棒,我们想换一些。”
大家来这里干嘛来了,不就是捎带手做生意么。萨哈连打量着两人,看他们的面孔穿着都不是赫哲人的模样,便问道:“二位是从哪来的?”
其中一人道:“我们是索伦部的人,从拉夫凯来的。”
萨哈连惊讶道:“天啊!你们这一趟可跑的够远的啊!”
拉夫凯在雅克萨以西,两人从那里过来,至少要走上千里水道。萨哈连想到这里,于是对二人低声道:“那东西有,一张皮子换一盒,每盒能用一百次。”
那两人听了连价都不还,直接从背着的包裹里取了两张狐狸皮递了过去,等这两人拿到火柴后仔细的打量了半天,其中一人突然低声对萨哈连问道:“这位大哥,您这东西是从哪换的?”
萨哈连眉头一皱:“你们问这个干嘛?那地方朝廷不让去。”
“您能跟我们讲讲那边什么样吗?听说那里住着一群短头发的汉人?”
乌坎贝此时就坐在一旁抽旱烟,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张口道:“两位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艾莫日根,他叫巴特尔桑。兄弟你怎么称呼?”
“我叫乌坎贝。坐下歇会吧,远来的都是客。”乌坎贝笑着说罢,拉着两人坐下,盛了两碗粥,又拿了鱼毛饼子给两人吃。
等两人各自吃上了,乌坎贝又续上一袋旱烟,笑眯眯道:“你们部族在哪落脚啊?”
艾莫日根笑道:“鹿群到哪,我们到哪。乌坎贝兄弟,这汉人的集市到底怎么去啊?”
乌坎贝想了想才道:“我听说是顺着松阿察河往南,过了兴凯湖就到了。”他所说的松阿察河,其实就是乌苏里江的南段支流。
艾莫日根道:“多谢乌坎贝兄弟了。”
三个人说话的时候,瑟尔丹靠在一边假装打盹,心里却在琢磨着这两个鄂温克人。他是老猎人了,又干了几年侦察兵,原本遇事就爱琢磨。瑟尔丹心想从拉夫凯到德楞恩,这也太远了吧!就他和乌坎贝所打听到的,别说是鄂温克人了,好多居住在三姓城的赫哲人都不知道富尔丹城有汉人。
他和乌坎贝从富尔丹城出发之前,赵新特意叮嘱过他,鄂温克人在带清和沙俄两地各有称呼,带清这边叫索伦,沙俄那边则称为雅库特、通古斯。
那个艾莫日根和巴特尔桑吃完东西又问东问西的聊了一会,也就走了。不过瑟尔丹却记住了这两个人的模样。
两天后的下午,瑟尔丹在一处红毛柳树林子里方便,当他刚从树林里出来,却发现那个艾莫日根和一个清廷官员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河汊附近,两人激烈的争论着什么。
瑟尔丹左右打量了一下,他转身又钻进柳树林,在里面绕了个大圈子,踩过混杂着积水的腐叶,躲避着一群群的蚊子和飞虫,终于绕到了两人后面大约七八米远的位置。他悄悄蹲下,静静的听着两人说话。
“本官和谢神父虽然有交情,但在京城时彼此间已有君子之约,尔等何苦非要纠缠?”
“我来之前,神父曾有交待,他说你还欠他一笔旧账,我之前去了三姓城府上拜访,听说大人到了这里,所以特意追踪而来......”
那官员突然不说话了,扭头四下打量了一会才道:“本官公务在身,为皇上效力而已。”
艾莫日根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打开后对那官员道:“大人,这是神父让我带给您的一点心意。这事对阁下易如反掌,我们办事,不会让朋友钉上十字架的。”
那官员道:“你们到底要什么?”
“只想跟您要一张图而已。”
“什么图?”
艾莫日根把嘴凑到那官员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瑟尔丹侧耳细听却完全听不到。
过了一会,那官员将包裹卷起塞入袖中,叹口气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本官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