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莞尔一笑,慈祥雍容。她慢慢摸上我的发顶,说道:“皇帝那时候就算想孝顺母后,也是力有不逮!”
此言一出,嘉王噗嗤笑出了声,殿上侍立的侍监宫女也不是分寸的笑了。
皇太后随即吩咐女官选几样补品送到熏风殿赏赐周慧,我代为谢恩,起身告退。
夏斯阙摸摸鼻子,竟也从席上站起来,极夸张地行下告退礼:“阿娘,儿子想起府里还有些事要办,就同皇上一起告退了。”
皇太后瞪他一眼,夏斯阙也不理会,抖抖袍袖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我和他出了长乐门,我不由放缓脚步,正色问道:“怎么回事?”
我没有皇太后那般好骗,自然不会相信他眷怀亡妻的鬼话!
夏斯阙看看我的脸色,深知不能对我动之以情,只好实话实说——
这段时日,太常寺会同礼部,紧锣密鼓在外朝筹备我的冠礼,可内廷也没闲着。
因冠礼之后就是大婚,慈寿、长乐两宫太后为选定后妃人选,每日召见三品以上公卿高门夫人携自家千金,入宫品茗。
夫人们何等精明!都知道这茶,品着品着,兴许就能品出一位皇后贵妃出来!
因此,凡是有幸接到两宫太后请柬的公卿夫人,无不想尽办法将自家女儿妆扮得花团锦簇,带入宫里给两宫太后赏看。
这些高门贵女尽态极妍,皇太后难免想到了爱子夏斯阙,因此她决定从闺秀中选取一位嘉郡王继妃。太皇太后知道后极力赞同。
夏斯阙如芒在背,火急火燎收拾个包裹,就从宫里滴溜溜滚回他位于通化坊的府邸。
他以为就此躲过,谁知皇太后往他的王府送过两次画像无果后,就同太皇太后直接为他订下准王妃——只等我冠礼结束,就要给嘉王纳妃行纳采问名之礼了。
我在他痛苦的描述中笑得打跌:“是哪家的千金?”
夏斯阙皮笑肉不笑:“丞相崔煊幼女,闺名锦华。”
我彻底无语,崔丞相夫人郭氏,久有悍名。嘉王娶了她的女儿,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语重心长道:“这也怪你自己!你若是早会儿听话,也不致到这地步!”
“皇上在自欺欺人么?”夏斯阙冷哼一声,“不管我怎么选,嫁做嘉王妃的,依旧会是她!”
我被噎住,但也不得不承认夏斯阙的话——丞相崔煊早已沦为刑氏走狗,与主子同进同退,所以这崔二小姐锦华,与当初的刑流黄一样,都是刑氏堂而皇之放在嘉王身边的眼线。
我拍拍嘉王的肩:“朕听坊间传闻,你的这位岳母郭夫人最是善妒,新婚时曾因一陪嫁侍婢多看了崔煊两眼,她便命人将侍婢的眼睛挖去!以至于这些年崔煊不敢纳妾,就是两个女儿的乳母,他都不敢多看一眼!到如今膝下无子,也只得过继了族中侄儿为子,承续香火。”
夏斯阙轻声道:“这些传言,我都和母后说了,可是母后不信。再说就算母后信了,又有何用?十弟知道,这是那边的意思。”他用手指了指西边,我心照不宣点头。
提及这桩恼人的婚事,夏斯阙不住嗟呀叹息。
我忍笑,劝慰道:“你也不必太沮丧,这崔家幼女也没传出多大的恶名。世人都说,子肖母而女肖父,或许六哥运气好,不会娶得妒妇当门。”
“臣都打听过了,崔煊有两女,长名纨素幼名锦华,性格都是毕肖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