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砚麟洛老爷子上完课后没多耽搁,从学校的中心湖边捡了小路,几下穿行,出了南门,就到了昕和园胡同。
已经中午12点了,也不知道孙子小九在秦家待得怎么样了。
“澜澜,别跑那么快,姥姥要跟不上了……”
“姥姥姥姥,回家家啊,喝腊八粥……”
“澜澜要喝粥啊,好好,姥爷肯定在家给你盛了碗大的,那粥跑不了,咱儿慢慢走哈……”
旁边一个四五岁的红衣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前头,后面一位中年人面相的女同志气喘吁吁地在后头追,边还和那孩子喊话。
洛老爷子无意中听了两耳朵,才想起来今儿是腊八啊,怪不得刚才下课那帮猴崽子们嚷嚷着哪儿有粥喝呢。
他抚了抚额头,有些好笑之余,不禁又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情。
他和过世了的老伴第一回见面,就是在一个腊八节里,那时候他们那样年轻,连偶尔眼神相触都会不好意思地飞快移开了。
时局动荡的年代,哪有什么过节的讲究,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他本也没想过还能喝到腊八粥。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那是个异常寒冷的大雨天,他送摔崴了脚的老师回家,等两人好不容易到老师家了,浑身上下就没有干的地方了。
老师家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给他们开了门,当时她那吃惊混合着心疼的眼神,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里软软的,
那时候什么吃的都短着,可那天是老师的生日,她那样能干、那样贴心,攒了好多时的杂粮攒了一小罐子,一大早就放进锅里熬着,他们进屋的时候还能闻到那股纯粹的粮食香味。
老师留他中午在家吃饭,他本想推脱,可一看到女孩儿那温柔垂下的眉眼,犹犹豫豫地半天没开口,厚着脸皮顺水推舟地留下来蹭了顿老师家的特制“腊八粥”喝。
那粥其实一点都不浓稠,味也很淡,可是那最简单的米香味,却一直都留在鼻尖口齿中,过了很多年也念念不忘。
洛老爷子一路追忆着逝去的年华,直到走到了秦家小院子外头。
门边灰色的砖墙上“秦家饭铺”四个大字苍劲有力、古朴而厚重,他早上来的时候还没多在意,现在一看,真是一笔好字,看字形风骨,肯定是孙兄的墨宝。
洛老爷子抚了抚颔下一缕短须,带着欣赏的眼光多看了几眼招牌,脚下不停地进了院子。
靠近外头的厨房里,秦家老大夫妻俩正在收下午需要蒸的饭盒,人倒是不多,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
看到小九的爷爷过来了,秦望明忙打了个招呼:
“洛老师,您过来啦,小九正和夏夏她们在屋里写大字呢……”
早上大家一块吃早饭的时候,洛老爷子让秦家的小辈们喊他一声“洛老师”就好,这么些年过来,他也就是个孑然一身的老师罢了,还是这个称呼最对他脾气,
“望明啊,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家添麻烦了……”洛老爷子客气道。
姜爱娟正好收完了最后一位客人的饭,笑着把客人送到外头后,转身热情地把洛老爷子往屋里让,边道恼着道:“洛老师,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没腾出手来,您中午吃过了吗?先前怕小九饿,中午就让孩子先和我们吃了顿简单饭,您坐这休息会儿,我去给您取您家的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