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五分钟,嚎哭声渐渐变成了抽泣声,又过了一会儿,钱灵芝恢复了平静,她用红红的双眼看着旁边充满关切的上官峰,缓缓的说道:
“上官队长,秀华···是我杀的···”
“什···什么?”上官峰往后退了一步,质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幻听。
“秀华是我杀的,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是时候该揭开真相了。”上官峰惊讶的程度不亚于当初察觉到钱灵芝装疯时的状态。钱灵芝继续说道:
“这话要说到23年前,秀华大学毕业,本来是分配到了江城骨科医院,在她毕业前的所有时间里,她都是我和老林的骄傲,可就在那个时候,秀华和一个比他大10岁的男人谈了恋爱,而且陷的很深,当时,我和老林明确反对,并且要求她立即与那个男人分手,秀华不同意,一生气,就离开了家,这一走,就是三年没再回来。第一年走后几个月给我们打过一次电话,第三年她到骨科医院上班后,又给我们打过一次电话,中间就没有任何消息,老林要去找秀华,但是她离家出走前的那件事,让我的气始终没消,加上秀华也有电话打给我们,也就不是特别担心,所以被我拦下来了。直到三年后的一天晚上,她突然回来了,我和老林见到秀华,都哭得不成样子,那个时候心里把所有的积怨都看淡了,我们也答应了她和那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秀华跟我们说,那个男人有家,孩子都七岁了,而且最让我们无法接受的是,秀华也给她生了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儿,我和老林都是读书人,家里虽然没什么钱,但也讲究个礼仪廉耻,女儿给人家当了情妇,还生了孩子,这种事在我们家里就是天大的事,当时我气的发了疯,使劲给了秀华一巴掌,秀华摔倒了,后脑就磕在了缝纫机下面的铁把手上,人就死了···”钱灵芝一边说着,一边眼泪不止。
“钱老师您节哀,我知道现在问您这些问题有些不礼貌,但是这是我的职责,我还想问,你们为什么要把林秀华冻成冰人?”上官峰对此举非常不理解,与此同时,他脑子里突然想起林秀华墓地的神秘祭祀者,迅速回忆着林秀华的照片和他曾经有过记忆的影像,眼神里闪出一丝别样的光芒···
“这个不是我们做的!”钱灵芝情绪突然又一变,哭的更厉害了。
“啊?那···”上官峰听到这里,意识到这件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钱灵芝整理了一下思绪,又慢慢的说道:
“当天晚上,秀华死了,老林说他要去自首替我顶罪,我没同意,我说我要去自首,他也不让,最后,我们两个一商量,索性就谁也先别去自首了,反正是自己家的事,不能让秀华躺在屋子里,得入土为安,当时我们吓懵了,用被子把秀华裹上抬到了城南的小树林里,正是一月份,冰天雪地的,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挖了一个不太深的坑,勉强把她埋了。回到家,我们两个没吃没睡,基本一直在哭,第二天晚上后半夜,就听到院子里有声音,老林恍惚中以为是秀华回来了,激动的披个衣服就出去了,拿手电一照,冰窖的门开着,一块很大的冰横在冰窖底下,他下去仔细一看,冰里竟然是秀华···呜呜呜···老林经过昨天晚上的痛心,加上这一下惊吓,当场就心脏病发作,死了···呜呜呜···”钱灵芝已经明显哭的浑身抽搐,毕竟这个秘密在她心里埋藏了20年。
“钱老师,那您当时看到别人了吗,知道是谁做的吗?”上官峰把凳子往前搬了搬,拿出纸巾擦拭着钱灵芝脸上的泪水,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不知道,没看到人,而且当时我也顾不上那些了,两个晚上,我最亲的两个人全离开了人世,我后悔、懊恼、自责,无数次想杀死自己来告慰秀华和老林,如果不是我失手杀了秀华,老林也不会死,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但后来,我一想,死,对于我来说,惩罚太轻了,我要活着,我要惩罚自己,我要生不如死,前提是我得躲避法律对的的质问,只有装疯卖傻,在这20年里,我每天像被无数只记忆的小虫来啃噬我罪恶的灵魂,20年了,我终于可以还清欠女儿的债。”此时,钱灵芝突然把头抬了起来,盯着眼前的上官峰,看得上官峰心里一阵发毛。
“钱老师,您怎么了?”上官峰下意识往后躲了躲,随口问道。
“我想求你一件事,再过41天就是秀华20周年的祭日,能不能···在那天把我枪毙了,但我死后,不要把我和老林葬在一起,我没脸面对秀华,骨灰就洒进长兴江(江城由此江得名)里吧。”钱灵芝脸上突然现出了一丝微笑,和正常人一般不二自然的微笑。
“钱老师,至于是不是死刑,要等法院来判,但我答应您,将来如果有一天您真不在了,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愿把骨灰洒进长兴江。我还有几句话想说,林秀华当晚回来,和您都说了些什么?她所谓的男朋友是谁?他们两个人的女儿在哪?还有就是···一会儿,我必须要把您带回公安局,这个是职责所在,我没有办法,希望您能理解和配合。”上官峰很真诚的看着钱灵芝,钱灵芝表情上依旧平淡如水。
“她那天晚上回来就是求我和她爸帮她照顾女儿的,至于那个男人,她没有告诉我,我要知道是谁早就杀了他了,是他把秀华毁了。但是秀华的女儿,是无辜的,可惜我从来没见过,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那孩子了,呵呵,都是骗子···哎···”钱灵芝冷冷的笑了几声,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