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阔海兄,您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小破庙里来了?”
很快,符阔海便是赶了过来,脸上虽是堆着笑,可这笑意却是遮不住的尴尬,凝固了一般。
甄辂不由笑着揶揄了一番。
“额,甄大人……我可以这样叫您罢?”
符阔海不由更为尴尬,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但他究竟也是从川中豪门当中走出来的,轻重缓急他还是能分的清的,忙强撑着赔笑道:“甄大人,咱之前有些误会,我一时还真不好说。但是甄大人,这世间风景究竟在变化,此一时彼一时哇。”
看着符阔海讪讪讨巧的模样,甄辂心里是想狠狠逗逗他的,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
特别是此时这种状态,符阔海代表的是川中军事集团三把手,甄辂明白对方的分量,自不会太过托大,笑道:“符参将,您这话就太过谦了。说起来,当初若没有符参将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甄某人也参与不了这些事情啊,您今日到此,应该有不少真心话要对我说罢?”
符阔海看甄辂飘飘然便是揭过去了之前的些许过节,直接转向了现在,心里一时也有些止不住的翻滚。
怪不得,怪不得这甄辂能在一年之内就声名鹊起,简在帝心,荣宠不衰,便是到了自己跟前,也能做到双方都有台阶下,给足了自己体面,单单是他这做人的心胸,怕就朝中而言,没几人能比得上啊。
踌躇片刻,他忙笑道:“甄大人,现在咱们营地里是个什么行情,你想必也知道了。咱爷们吧,有些东西,便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甄大人,你是个明白人,那我便也直说了。眼前行情不太妙啊,你若能帮咱们川中的爷们们一把,不是哥哥我保证了啊,是咱们张将军保证,必保你此役的安全!”
……
甄辂与符阔海聊了没多会,符爷便有些骂骂咧咧的愤怒离去,直恨不得将甄辂给扒皮抽筋一般。
很快便引得周围值守人手窃窃私语。
然而符阔海虽是一路骂骂咧咧,直接回了这边山下的营地,满脸满身尽是不爽,可心底里,却是止不住的如鲠在喉。
这小娃子,忒机灵了哇,真惹不得啊。
否则,哪天被他给卖了,还得帮他数钱呢……
……
符阔海前脚去了张大彪的大帐内,王燊这边后脚便是收到了消息。
他摆手打发掉报信的亲随,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喃喃道:
“没想到,本监军这步棋还真走对了!哪怕是到了这边,你竟然还这么有用呢!现在,就看你表现如何了。”
……
夜色逐渐深沉。
随着各人的活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嘈杂逐渐退却,除了‘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火光,世界恍如又恢复到了原有的轨道上。
山前,甄辂的营地内。
破旧的帐篷里,甄辂却是跟刘一锅相对而坐,已经久久无言。
半晌,刘一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试探性的问道:“甄大人,是不是,是不是之前的问题很严重……”
甄辂不由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一锅,你也别多想,或许还没那么严重。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别担心,今天没办法,明天,咱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
甄辂这边虽是说的淡然,可刘一锅又岂能感觉不到甄辂周身那几如实质般、山一样的压力?
若他这边再为了所谓的江湖道义强撑着,恐怕,到时候就不仅是他刘一锅一个人要出事了!
甄辂,包括这次甄辂带来的其他兄弟们,这帮早已经很熟悉,同吃同住的弟兄,怕是……都要被送去当炮灰,埋骨于此啊。
可,若是说了,他那些跟着坐山虎混的亲族弟兄们,又该如何呢?
翻来覆去,合着,就他刘一锅一个人成了二皮脸,里外都不是人了……
“三儿,王监军那边来人了,让你过去一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正当气氛就要继续沉闷的时候,洪鲤忽然小心钻进来,语气低沉的道。
“嗯?”
甄辂登时一个机灵,看了看刘一锅,又看了看洪鲤,有些缓慢又疲惫的爬起身来,“算了,一锅,你今天也累坏了,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甄辂拍了拍刘一锅的肩膀,就要离开。
“甄大人,等一下!”
就在这时,一直处在一种超紧绷状态的刘一锅,忽然低沉的嚎了一声。
“咋了,一锅,还有事吗?”
甄辂转过头来,没有丝毫异样的看向了刘一锅。
可在甄辂的心底里,却是几如要炸裂开来!
如果刘一锅再不做出正确的选择,那,就不能怪他甄御史心狠手黑、不念旧情了。
刘一锅用力的咽了口唾沫,却是看向了洪鲤:“洪哥,我,我有点重要事情,要跟甄大人单独说下,还劳烦洪哥您帮守一下门。”
“小事。”
洪鲤也回过神来,忙重重点了点头,转身便是出去。
甄辂此刻看过来的目光,刘一锅不由苦笑:“三爷,您之前对我恩重如山,把我当成手足弟兄,就算不忠不义,我刘一锅也认了!我,我真知道……”
他还没说完,却是被甄辂笑着摆手打断,重重握了握他的手道:
“一锅,先别着急下结论,现在人人都想把咱们当马前卒,当炮灰,毕竟这里不是咱们在湖广时经营的地盘了!
咱们若是能稳住了,怕未必就一定会给他们当炮灰,也未必就不能顾上江湖道义呢?”
“额……”
刘一锅登时一愣,转而一双老眼里便是止不住的露出了爆炸般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