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
底下,一片老百姓整齐点头。
于谦接着说:“大伙是不是每年缴纳夏粮是,还要另外用粮换钱,再换成丝绢缴纳一笔赋税?”
嗯嗯嗯。
底下,又是一片小鸡啄米图。
于谦满意的笑笑,然后立即脸色沉下,做出痛心疾首状:“对!就是这笔钱,咱们白白多交了五十年!五十年啊!”
底下一片哗然。
歙县的老百姓们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却听出了这笔人丁丝绢他们多交了。
于是现场的人开始愤怒,他们一整年像一头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的劳作,最后却白白多交了五十年的银子。
于谦现在几乎是潸然泪下,他右手捂着心口,鼻子抽抽着:“咱们歙县,每年要缴纳八千七百八十匹丝绢给南京承运库。父老乡亲们可知道,就算是湖广、浙江这等产丝产布的大省,每年也只要缴纳八千五百零一匹,应天等一十三府,更是仅仅需要缴纳两千9百零五匹”
于谦给出的数字很明确,也很只管,对比之下效果强烈。
老百姓们几乎是炸开了锅。
咱们歙县一县,每年交的丝绢,竟然比别的一省交的还要多?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啊!
百姓们的怒火被点燃,于谦的嘴角再次悄无声息的微微上扬。
其实方才,他所说的并没有任何的偏差,只不过他偷换了其中的概念。
他不谈湖广、浙江每年总共缴纳的丝绢数额,而是淡淡只提解押至南京承运库的丝绢数量。
要知道,如今的大明朝赋税,并不是统收统解,而是统收分解。
意思就是,朝廷规定各地每年应该缴纳的税赋总额,但是这笔钱和实物,并不是统一整数的解押至国库。
而是哪里需要,送到哪里。
基本上,如今的大明地方赋税,在总额之中,会有固定的一匹是解押国库,但还有另外一部分,是直接解押至需要的地方。
如解押9边,解押西北。
实际上,浙江、湖广每年统收的丝绢数额是多少?
浙江丝绢总额十三万匹!
湖广丝绢总额两万七千匹!
不论哪一省,总额都远超歙县的八千多匹。只不过,浙江、湖广每年的丝绢,还有一部分是要解押至太仓银库和甲子库、乙字库、丙字库等。
解押至南京承运库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只不过,于谦之所以这样说,则是为了在数额上做手脚,好突出歙县是多么的凄惨。
你们歙县的老百姓都看看啊!
你们歙县一县,缴纳至南京承运库的丝绢,竟然比一省的还要多哇!
这简直是惨绝人寰、触目惊心、暗无天日哇。
于谦觉得自己周身散发的光芒越发的耀眼。
他就是那天上的一轮大日。
将要照亮陷入黑暗之中倒霉催的歙县老百姓。
于谦再次发动感情攻势,悲痛不已的喊着:“乡亲们呐!
咱们都知道,咱们歙县根本就不是以养蚕为主,却要独独承担这八千七百八十匹丝绢。咱们每年只能卖了粮食,换成银子,才从湖广、浙江的奸商手中换来丝绢,再行缴纳。
这其中的流程产生的耗费,让咱们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苦不堪言。
更何况,我最近翻阅歙县及徽州府账册记载,这笔账当年本就应该是咱们徽州六县按额均摊,若这样还能勉强承受。
可如今这般白白交了五十年,若是不管往后千百年还要交下去。
乡亲们呐!你们说这样合理吗?”
“不合理!”
“不合理!”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合理!”
在于谦的潜移默化之下,现场的歙县老百姓们,已经高举着双手,一声声的讨伐起来。
有人开始离开现场,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仔仔细细的算一遍。
也有人正在往自家村庄赶,要将这天大的消息告诉乡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