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心念,伊真不愧是能为他们世子成大事之人,果然拿捏得明白轻重,似乎早就成计在胸。如此,他倒是多余操心提这一嘴了。
……
“庖正大人,元妃又不舒服了,大王勒令再停下一个时辰,让庖厨这边多调些蜜浆送去给元妃润喉。”专属庖厨的车队处,前来传令的奚奴满面焦急。
伊和艾庚听后,分别从各自的车中走出,互通眼神后,艾庚走上前去应对,伊则入了后面的庖车,亲自调制蜜浆。
他以几味清心养肺、又味道香甜的花蜜和药汁加水混合,修长的手指轻握羹匙,一边徐徐而有序的搅动,一边垂眸沉思——
整个车马队伍算上这次已经停了三次,就算接下来的路程一直快马加鞭不做停顿,能否赶得上春祭的吉时都说不准,若多能让帝癸再多停上一两个时辰,便十拿九稳会迟。
可是……喜这前三次的不适,就算伊没亲眼所见,也能料想到她定然是很难受的,若是再加一次两次……
刹那,伊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喜痛苦虚呕的模样,不仅如此,同时浮现的还有乌曹在丧命那天所说的几句话:
他说若换做是他,就算药量算得再精准,再伤不及身骨,他也绝不会舍得出此下策,让心爱之人平白受苦……
“伊,承认吧,为了得到她,你不择手段、忘了本心,你对她的爱早已变质,野心已经胜过了一切。”乌曹彼时的声音空灵一般飘摇在脑海,就如无数密密麻麻的细针,无形间针针齐发、深深扎刺着他的心底。
他刚刚才摊开袖中药囊的手不可自抑的一抖,便有少许粉末不甚倾洒而出,却是没有落在预定的地方,全部飘去了他的脚边。
向来心定意坚、稳中求胜的他,第一次有了游移之感。
“大人,浆汁可已制好?那边又在催了。”车外,久候的小奴急声催促。
伊凛神,慌忙收起药囊。须臾,做了调息的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来,回头掀起了车帘。“可以了,进来取吧。”
小奴片刻也不敢耽误,急急上前将蜜浆端走,伊也随之步出马车,回到那个属于他这“上等奴”应当乘坐的牛车之上,没人再能留意到那马车底部的板木缝隙里残存的、细微到几乎看不清的粉末。
牛车的车棚与马车不同,高高架起,四面多少都有些露天。伊屈膝端坐于其他几个上等奴之间,举目仰望头顶那一抹清亮的碧蓝——
罢了,接下来,帝癸能否及时赶到仍城就全看天命吧,反正,他是舍不得再委屈他的喜公主了……
……
此后,去往仍城的路上,出自大夏王城的车马长龙再也没有中途停滞,癸却因担心喜会再犯干呕而令车队放缓了车速。
故而,最终进入仍城之时,春祭的吉时还是不可避免的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