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年男人抬头之前,庆尘以为对方聋了,身边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一点都没影响到他。
然而在中年男人抬头之后,庆尘几乎以为自己聋了,因为原本嘈杂的广场竟是一瞬间安静下来,没有多余的一点声响。
周围人群里眼中的惊讶神色,还有一些莫名的情绪,就像是在为中年男人的身份做着衬托。
因为以往这中年男人从来没有理会过别人的求助。
忽然间庆尘松了口气,因为这一切都证明,他赌对了。
中年男人并没有对他说什么,而是平静的推动了棋盘上红方前卒,进一。
而中年男人自己所持的黑方,则选择了象五退七,杀掉了那刚刚悍拱的卒子。
庆尘在远处静静的看着棋盘,这四寇擒王残局是地球上也算有名的残局了,有两种布局形式,他面前则是其中更凶险的那一局。
所谓残局,一般是指黑方必胜,红方连和棋都做不到,若是和棋,就算是把这残局给解了。
但是,庆尘并不满足于和棋。
四寇擒王这残局有些奇特,红方四悍卒已经飞渡楚河来到底线之处,并且双车均在。
局势看起来彼此好像是势均力敌,然而事实上这残局步步杀机、处处陷阱,黑棋只需一步便能赢棋,红方却只能疲于奔命的,一不留神就会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结果被反杀。
这是看似充满希望,却能让人一点点陷入绝望的死局。
“继续,”中年男人平淡道。
庆尘说道:“兵二平三。”
中年男人眼睛一亮,这时候他似乎真的来了兴趣,竟是懒得去拨弄棋盘,直接闭上眼睛与庆尘推演盲棋:“将六进一。”
庆尘也闭上了眼睛:“后车进四。”
“象七退九。”
到第六回合时,庆尘突然说道:“车一进七!”
那中年男人闭上的双眼竟是再次睁开了,他惊讶的看着庆尘:“象五退七。”
前五步时,彼此来来往往平淡无奇,可是到了这第六步之后,双方竟开始步步换子!
你杀我!我杀你!血流成河,哀兵遍野!
双方在棋盘上之果敢与决断,都极其残酷。
两人宛如战场上最冷静的将领,为了最后的胜利不惜牺牲一切。
四寇擒王之局,竟硬生生让两人杀出了一股武勇之气,然而在这武勇背后,是双方深沉的算计。
开局时,庆尘这边红方明明是过河四卒看起来更加凶悍,可他却将四卒一一舍弃来换取其他谋划,唯留最后一枚!
车一平四。
将四平五。
炮四平五。
车三平五。
第十五步,庆尘直到这时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兵五进一!”
图穷匕见。
擒王!
也是直到这一刻,四寇擒王的残局解棋才终于迸发出难以言喻的魅力,彼此之间在楚河汉界上消杀相解的局势,竟让中年男人感觉像是真的在战场上与谋士对垒一样。
这棋,每一步都凶险到了极点。
最让中年男人惊奇的是,眼前少年的年纪并不大,却在弃子换局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不抛弃不放弃固然重要,但战争就是战争,战争怎么可能没有牺牲?
他静静的看着面前少年,对方也在与他对视,面色凝重而又倔强。
似是要在这绝境中,厮杀出一条生路来,开辟一段新的人生。
他明白了,自己是在下棋,对方是在钢铁猛兽环伺的环境里求存,本身态度就有所不同。
没人注意到,就是这一刻,这监狱堡垒里210台监控摄像,竟是有个都直接转向了庆尘。
那监控摄像的黑色摄像头里有漩涡收缩着,似乎是要对焦庆尘的脸部。
谁也不知道这监控摄像的背后,是谁在聚焦。
中年男人笑了笑把黑方老将倒扣在棋盘上:“有点意思,这年头会下象棋的人不多了,明天继续。”
说完,他背着手朝图书区走去,留下那棋盘在餐桌上谁也不敢乱动。
那桌上的灰色猫咪站起身来,静悄悄的跟在中年男人身后。
猫咪团卧的时候像是一只毛球,看起来并不大。
然而这一伸展开来,庆尘才发现这猫体型硕大竟有一米多长,异常矫健。
寻常猫走路都轻飘飘的被人叫做猫步,这只猫却走出了一种老虎的姿态。
广场上所有正在关注着这里的人都愣住了,这残局竟是被少年给赢了?
说实话他们也不懂象棋,到后来双方下盲棋,他们就更听不懂了。
这个时代里娱乐活动太多了,每一种都比象棋来的更加刺激、更加有乐趣。
他们可以用芯片来直接获取快感,还能将意识登入虚拟网络,这是个快乐非常廉价的时代,下象棋的人少之又少,下的再好你还能下的过人工智能吗?
然而,他们对庆尘赢下中年男人的惊诧点在于,在他们眼里那个中年男人怎么会输?
不管是下棋还是战斗,对方怎么会输?
说实话庆尘也有些奇怪,这个中年男人明明连机械肢体都没有,连他身边的两个随从也没有,为何在这钢铁猛兽横行的监狱里,威望如此之高?
之前拦着庆尘的那个年轻人对他眨眨眼睛:“厉害啊,我叫林小笑,他叫叶晚,咱们明天见。”
说完,便和另一名叫做叶晚的年轻人一起,跟随中年男人步伐离去了。
庆尘此时甚至还不知道中年男人叫什么,只知道了两名随从的姓名,但现在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了。
广场上凝结的气氛,直到刚刚那位中年男人带着叶晚、林小笑全都去了阅读区,才终于缓缓活络起来。
刚刚在招待新人的囚犯,还在不断拉扯着新人进入囚室,包括他在内总共有12名新人,已经被拉进去了9人。
这时候庆尘再看向那些囚犯,却已经没有人再打他的主意。
忽然,有一名装载着机械腿的青年跑到庆尘面前,仓惶的说道:“咱们都是刚进来的,你帮帮我,我以后都听你的。”
周围囚犯都冷冷看着,他们现在还有点摸不清状况,庆尘肯定是不能动了,但如果这少年想要保其他新人,那他们也不愿意。
然而,庆尘对这青年所言充耳不闻,面色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囚犯们笑了起来,硬生生将这青年给拉走了。
只听青年大吼:“我舅舅是17号城市长鸣公司的理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