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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8、最后一程(完)

张梦阡与影子左右夹攻之下,风暴公爵竟还能应对的游刃有余。

只因为那快出一线的克敌先机,并不足以弥补彼此之间的速度与力量的差距。

双方在山顶之上快如闪电,时而有奔雷声传来。

山峦震动,苍穹破碎。

半神之间的真正巅峰之战,竟在这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展开。

只是每一次雷声闪动,张梦阡便遭受重创。

……

山下的李云镜正放下袖子,他抬头看向山巅的风云变幻,身旁躺着一地的戏命师尸体,这片山川竟是都被打得塌陷了。

没人知道李云镜在这最后一刻爆发出怎样的境界,后人只能观看战场猜测,这一日,李氏谪仙人已经登上半神境界,伸手便能摘星,掌心落下便能陆沉。

李云镜默默看着战场,却没有去帮助张梦阡的意思。

只有他最清楚,宗师的蜕变,需要一场血战。

这时,一名女性从山下走来,李云镜回头看去竟是零。

零微笑向李云镜点头示意,继续向上走去。

……

风暴公爵一边压制着张梦阡的攻势,一边冷笑道:“不自量力。”

可骑士少年不曾回应,他只是在战斗中不停的感受着世界,那世界意志彷佛温暖的海水,冲刷着他的身体。

彷佛那大地的纹理,他都清楚。

彷佛这世界的心情,他都了解。

眼睛黑暗,我心光明。

从贫民窟到骑士半神,他退缩过、抉择过、放弃过、坚持过,

如果这将是后世津津乐道的故事,那么要有怎样的结尾,才能对得起他挖去双眼那一刻的魄力?

呼吸。

张梦阡脸颊上的火焰纹路这时才突然绽放出来。

下一刻,风暴公爵竟发现自己笃定的一拳,竟是没能击中张梦阡。

他童孔骤然收缩!

骑士少年的速度竟更快了一筹!

却听张梦阡轻声说道:“人世间所有捷径里,最远的那条路,我走完了。”

风暴公爵闪至他面前,一拳雷霆而至,张梦阡竟用左手接住后,借力飞退不止。

少年骑士身形飘飞在空中,从耳后拔下一缕头发来,用力一吹。

却见那黑发如针,封住了风暴公爵的所有躲闪路径。

轰隆一声,就连风暴公爵所站的山崖,都被这一枚枚秋叶刀斩去了!

巨大的山石向下落去,风暴公爵忍痛跃起,落在安全之处。

黑袍破碎,一枚枚黑色头发裹挟着骑士真气,洞穿他身体十余处!

要不是风暴公爵避开要害,怕是心脏都要被洞穿了!

风暴公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冷笑着杀至张梦阡面前,再也不给张梦阡飚射秋叶刀的机会。

可正当他一拳轰至时,却发现张梦阡飞退不止。

刹那间,数不清的金色流星从远方战场飞起,从山巅之上飞过,直奔西北英灵神殿。

这金色流星将极夜都纷纷点亮,在张梦阡身前照出数不清的影子来。

张梦阡深吸一口气。

人世间所有捷径里,最远的那条路,我走完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一边后退避开风暴公爵的攻击,一边从袖子里翻出一柄剪刀,卡察卡察两下,从虚空中剪去自己两抹影子。

当风暴公爵来到他面前时,两道影子与张梦阡呈三角阵型,将这位恐怖的巨人后裔夹攻当中!

突如其来的两道影子让风暴公爵的克敌先机骤然紊乱,张梦阡不退反进,与两道影子三位一体同时攻出!

风暴公爵想要用禁忌物撤离出三位一体的包围,曾经king使用过的交换眼神便可瞬移离开的禁忌物就在他身上,可眼前骑士少年是瞎子,他最后的保命手段竟不起丝毫作用!

谁也没想到,银杏山竟选择张梦阡来完成最后的斩首!

谁也没想到,银杏山竟选择将剪影留给张梦阡做最后的杀招!

所有人只见天地棋盘,却不见老人枯坐十余年的苦心孤诣。

那位银杏山的老人彷佛不用天地棋盘,也能在纷乱的命运里找到最正确的选择。

轰隆的一声,两道影子同时击打中风暴公爵的后背,而张梦阡手持剪影,以剪刀利刃为武器刺进了风暴公爵的脖颈!

血液汩汩流出,风暴公爵一脚踹退张梦阡,缓缓向后退去,然而他越退越无力,最终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山崖上。

身后是亡者权杖插在山崖上,身前的衣襟被血液染红。

风暴公爵按着脖子上的伤口还想要暴起杀人,临死也要拖着张梦阡上路,可远处的零缓缓走来。

却见零走到风暴公爵身边坐下,将风暴公爵拦在怀中轻轻唱起歌谣。

那是风暴公爵幼时最喜欢听的。

“再坐一会儿,等星星们围上来。”

“尽管花开,不必等候结果。”

“我想安睡了,找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

风暴公爵脸上的暴戾渐渐消失,他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零怀里轻声道:“妈妈……”

零轻轻嗯了一声。

风暴公爵嘴角露出微笑,闭上了眼睛。

一旁垂涎已久的寻金兽,待到风暴公爵死去后,赶忙来到亡者权杖旁,像是啃法棍面包似的咬了下去。

骷髅眼中的绿色火焰顿时消失,天上的极光便也散去。

张梦阡起身擦干嘴角的血迹,转身朝山下走去。

他看着头顶还在飞过的流星,突然停下身子:“好美。”

彷佛他看见了一副眼睛看不见的更美画卷。

……

……

银杏山上。

宗丞正要落子的手臂忽然停住了,外面的雪也停住了,他忽然叹息一声。

老爷子眼神定定的看着棋盘:“我又赢了。”

像是一语双关似的,一指棋局,二指战场。

此时棋盘上黑棋险象环生,但那一切不过是为了诱敌深入,棋盘另一侧,早有杀机暗涌。

宗丞展颜笑道:“多线作战,每一条线在最后一刻都拧成了一股绳,令人叹服。我很好奇,如果张梦阡杀不掉风暴公爵该怎么办?”

老爷子摇摇头:“怎么可能杀不掉,那剪影已开第二阶的收容形态,张梦阡还未用,战斗便结束了。”

宗丞若有所思,他没问剪影的二阶形态是什么,反而更关心另一件事:“零是您的一步棋吗?我以为风暴公爵其实还有后手能将张梦阡一起带入地狱的,可他放弃了。”

老爷子再次摇摇头:“我利用一切,却从来不曾利用亲情,那是零自己要去的,与我无关。”

宗丞怅然:“原来如风暴公爵、零这样的存在,也会需要亲情啊……”

老爷子问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宗丞起身整理了一下皱褶的衣服,笑着说道:“确实该我登场了,原本我不觉得自己会输,但这一刻却有点不确定了。您让我亲眼看着西大陆的覆灭,或许便是要摧毁我的信心吧。”

“从你感受到庆尘威胁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没有信心了,”老爷子将棋子全都收入棋盒:“你这人倒也有些真性情的可爱,并不像千年前那个被李神坛杀死的宗丞本体一般,起码我并非彻底厌恶你。去吧,你也没有退路了。”

“老爷子,我不会输的。”

“不一定。”

宗丞笑着转身下山,如老爷子所说,有巨人的心灵感应与禁忌物注射器存在,他若再不出手就只能等死了。

今天的时机稍纵即逝,逝不再来。

a5战场之外,十二名苍老的陈氏画师走上山嵴,默默的看着战场之中满目疮痍。

在他们身后,还有上千名力夫背着画轴,沉默等待。

陈氏画师看见亡者军团一一化作灰尽,最终成了地上的一捧黄土,它们的身躯如流沙般倾斜到地上。

巨人们:“哇哦!”

战场中爆发出一声欢呼来,他们知道,一定是有人对风暴公爵完成了斩首,这才让战争终于结束。

终于结束了,所有人瘫坐在地上,一边享受着劫后余生,一边有气无力的欢呼着。

山嵴上伫立着的陈氏画师微笑道:“真是想让你们再多快乐一会儿,可是不行……抱歉,这一次我要赢。”

话音刚落,十二名苍老的陈氏画师来到力夫面前,将他们背着的画轴一一拧碎。

这画里没有别的,有的只是祝融、共工这水火二神。

火神祝融的赤发冲天而起,髯须如火,水神共工的眼眸冰蓝,脚踝间有蓝色的水流环绕。

一万两千尊神佛飞上天际,飞到了战场正上方。

漫天神佛!

陈余曾憧憬过的漫天神佛,却在傀儡师手里重见天日。

数百年前,陈玄武以一己之力召唤一千三百尊神佛,一战封神。

而今日,傀儡师则用一万两千尊神佛,要完成这世界的统治。

小七正享受劫后余生呢,抬头看见这漫天神佛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有完没完了?啊?我就问你还有完没完了!”

这场战争最残酷的便是,每次当大家以为看到希望的时候,便会有人用一盆冷水将希望再次浇灭!

简直了!

罗万涯站起身来,怒吼道:“我不信长夜无尽,火把……”

小七打断道:“火你个头啊,大哥,你看看天上那是什么,还火火火火火!看到那六千多个火神祝融没,火把不在我们手里,在人家头上呢!”

小五:“……确实像火把。”

陈灼蕖疲惫的抬头看去:“还有两百多尊与其他的迥然不同,这陈氏画师里有半神。”

罗万涯咳嗽了两声:“那你们说咋办嘛。”

小七疲惫的从地上站起身来,洒脱的笑道:“别特么管火把在谁手里了,也别管能不能赢,今天这一战,我们即便死在这战场上又怎么样呢,不就是死吗!”

今天,大家见了太多的生死,已经麻木了。

可这麻木背后不是恐惧,也不是后悔,而是虽九死而尤未悔的勇气!

小七沙哑着声音说道:“都站起来,死也要站着死!”

此话一出,战场上所有人纷纷站起身来,眼神坚定的看着天空中的漫天神佛。

王小九站在尸堆沙土之上,冲着漫天神佛举起了巨大的断头台。

“杀!”

然而就是此时,远处飞来一支舰队,毫不犹豫的与那漫天神佛撞在一处,一个双马尾少女护在浮空飞艇周围,来回穿梭!

那是秧秧,还有从剑门关方向赶来的庆坤、庆一舰队!

漫天神佛将一艘艘浮空飞艇击落,可这支舰队却根本不曾后退。

一时间竟短暂的抵住了漫天神佛的脚步!

与此同时,7号城市的陈余宅院里,神代云罗正站在院子里赏花,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是用手指轻轻触及刚刚开放的梅花。

这位贵公子一身白色狩衣笑道:“人人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但其实梅花并不是因为苦寒才香的,它是本来就这么香啊。”

在他的身后正有一座古钟表敲响整点报时。

冬冬冬的声音里,一扇暗影之门打开,庆忌走出来问道:“好了没?”

“好了,走吧,”神代云罗当先走进暗影之门,一步便来到战场上。

下一刻,原本已经回归神桥之中的百百目鬼竟再次飞出,要知道此时她才修养三天,本不该出现的!

先前宗丞对老爷子说,第一局棋下至一半,庆忌便去偷东西了,事实上庆忌便是带着神代云罗来到这座钟表之前,只因在这钟表禁忌物旁,时间流速会加快十倍!

傀儡师宗丞利用它画出了更多的画作,神代云罗则利用它早了四天重新召唤出百百目鬼!

如果裹尸布是陈氏画师的天生契合之物,或许这座钟表就是最适合阴阳师的神器,能让他们失去式神后的空档期,从七天缩短到半天!

神代云罗双手缩在袖子中,式神尽出:“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呢?”

他这白色身影在灰败的战场里格外显眼,遗世而独立。

此时,数十尊神佛围攻秧秧,将女孩的头发都烧焦了,正当漫天神佛要将女孩扼杀当场时,身影小巧的百百目鬼已经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她已经挡在秧秧面前!

百百目鬼眉心的两轮血眼骤然张开,手心白银公爵的眼睛张开,手背上戏命师老国王的眼睛也一同张开!

十方世界!

世界轰鸣,无形之力将一切破碎,二百多尊神佛便这么烟消云散了!

百百目鬼微笑着转身推了秧秧一下,将女孩推入某处空间裂缝,秧秧在裂缝中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来到庆尘身边。

这空间之力竟是如鬼神般莫测。

弹指间,百百目鬼转身再次迎击上去,与漫天诸神战至一处,那漫天神佛竟一时间拿她没什么好办法。

可是两百多尊半神级神佛悄然围上,口中吟诵着不知何处的梵语,将整片天空烧的透亮。

他们要封锁整片天空,以此来钳制百百目鬼的行动空间!

百百目鬼虽然凶勐,却也无法突破半神桎梏,与两百多尊半神神佛为敌,终究还是不堪重负。

庆忌说道:“她要落败了。”

“没关系,”神代云罗轻声说道:“落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从一开始我也没打算赢。”

“嗯?”庆忌看向他。

神代云罗笑道:“我只是要给庆尘再争取一点时间而已……庆尘啊,回来吧,世界不止需要我们,也需要你!”

这声音飘摇着飞向远方,飞去胡靖一背上的庆尘耳朵里。

……

……

灰雾世界内,庆尘还在一拳一拳的捶击着无形之墙。

他不知道自己捶击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捶击多久,但只要这封印枷锁一天不破碎,他就要这么一直捶下去!

这时,他听见灰雾时间有人喊道:“庆尘啊,回来吧,世界不止需要我们,也需要你!”

他听见罗万涯喊:“我不相信长夜无尽,因为火把就在我们手中。”

他听见喊杀声、呼唤声、叫骂声,他听见世界的喧嚣与期盼。

庆尘发了疯似的捶击着无形之墙,他只觉得应该就差一点了,却并不知道差的到底是什么!

自己想要这封印里的记忆,到底是为了被封印的实力,还是其他的什么?

壹讲述的七个小时故事中,到底什么才是他最想要的?

是那些本该被他铭记于心、却忘记了的人啊!

庆尘突然后退,怒吼着一头撞向那堵无形之墙。

轰隆一声,彷佛有玻璃在震动中发出雷鸣声。

卡的一声,庆尘看着无形之墙出现了一道裂缝,那声音,就像亿年不曾融解的冰川,开始瓦解了!

一时间,全世界的灰雾疯狂向那条裂缝涌去,那条裂缝也越来越大,直至贯通天地!

当灰雾散去,庆尘看着无形之墙背后的那座巍峨宫殿,通向云霄!

他迈出一步朝无形之墙撞去,砰的一声无形之墙终于全部碎裂。

下一秒,那巍峨宫殿竟也碎裂了,看不见尽头的宫殿画作灿烂的飞鸟,钻进庆尘的身体!

记忆开始纷至杳来!

……

……

老君山。

扳手和山楂在火光中推开拦住学生们的大门!

此生无悔,保重!

……

……

青山绝壁上。

苍穹的边际骤然有一道光芒冲破云层与山峦。

紧接着,红色的光芒快速晕染开来。

最后是金色。

那层层叠叠的朝阳色,遥望去是一片金色的海。

海潮正倒悬着,向大地倾盆而下。

老人说道:“我用了一辈子才明白一个道理。”

庆尘问道:“什么道理。”

老人看向朝阳笑道:“少年时驰骋的风,比黄金都贵啊。”

说完,老人从山巅望向那颗巨树,却见一头五彩斑斓的朱雀在树冠之上盘旋展翼,绚烂至极。

却听他慨然笑声,从山巅飘摇出去:

“若再许我少年时,一两黄金一两风!”

那笑声如梦如幻,有几分遗憾,几分放下,几分执拗,几分洒脱。

……

……

a02基地。

夜晚,庆尘停下了垒砌石墙的动作,突然站在猪圈边缘轻声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赵明可。”

“王宇超。”

赵明可突然说道:“长官,您知道功成不必在我这六个字的含义吧。”

庆尘摇摇头:“还没有完全明白。”

赵明可深吸一口气说道:“它不光是告诉我们这些小兵,不要畏惧牺牲,也是要告诉指挥官,不要有妇人之仁。为了某个目标,牺牲与流血都是必不可免的,如果畏惧牺牲与流血,那取得的胜利,一定是虚假的胜利。”

……

……

北方城市的深夜中。

神代全面搜捕家长会成员。

小六被拖行在汽车后面,高呼着……替我看一眼新世界!

……

……

002号禁忌之地外。

人间一刻钟神明庆准轻轻的为庆尘擦去眼中的泪水。

他端详了片刻,轻轻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弟弟,然后放手。

“小尘,我能陪你走的路,就到这里了。”

“奔跑吧,用绝望都追不上的速度。杀尽仇敌,站在我的肩膀上,看一看那个本该属于你的世界。”

……

……

10号城市鼠潮之中。

昆仑成员们用沙发将天台的门堵死之后,大家拥挤的坐在了沙发上,碘伏因为下手晚了没抢到位置,只能坐在沙发扶手上,有点硌屁股。

大家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眺望着远方的夜空。

背后老鼠轰隆隆的撞门,但有沙发卡着,怎么也撞不开。

“你说,咱们走了之后,郑老板和路远他们,会不会想念咱们啊?”

“那肯定会想啊,路远他娘的天天让我给他洗袜子,我都快洗吐了,你们说着算不算是组织内的霸凌行为?我是不是可以举报他?”

“你早点干什么去了,你要早点跟郑老板说,老板早抽他了。”

“那我是不是该多活一会儿,要不咱们还是起来再守会儿吧,我想撑到回归举报路远。”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楼顶盘旋着,经久不散。

渐渐的,所有人安静下来,这些天来大家脑海里充斥的都是彼此的喊声,老鼠来了,老鼠又来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没劲。

这时,碘伏说道:“兄弟们,时间差不多了……能和各位走这一遭,三生有幸。来生,还做兄弟吧。”

“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

……

……

白银城外。

“午时已到。”

云里的何今秋正抬头看向头顶苍穹。

他看见浩瀚银河倒悬于黑暗里,看见漫天星辰触手可及。

浩大,壮阔。

无声。

没人想到,就在这惨烈的战场之中,这位孤身而来的剑仙,竟突然凝视着星汉灿烂后,出神了。

其实早在两个月前他就能御剑而行了,可他竟从没来苍穹上看过这沁人心脾的景色。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这一生都错过了什么。

“真美啊,”何今秋赞叹,他的眼角流出一滴泪来。

不伤感,不悲壮。

他只赞叹这世界偌大,还有人生促狭。

就是这一刻,他头顶的黑发竟变成了白发,一瞬白首!

何今秋笑着感慨:“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自己这一生,一路磕磕绊绊的。

对过、错过。

哭过、笑过。

克制过、放肆过。

可回头去看,却走错了那么多路。

那路上,朝有勐虎,夕有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但是没关系。

没关系的。

却见何今秋骤然下坠,他驱使着十九柄飞剑缭绕与身周,那飞剑越来越快,直到再也分清哪个是剑,哪个是人。

半神之后,心剑变得格外璀璨。

天上彷佛坠下一颗流星,画着一条笔直的璀璨光线,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贯穿云层,直奔空中要塞。

一秒之后。

那人世间独一无二的光线,竟从白银号上空刺入,再从底部贯穿而出!

行路难

归去来!

……

……

半山庄园里。

李云寿扶着父亲回到抱朴楼中,李修睿说道:“你可以当他今晚说的话都是在放屁。当年你爷爷让我当家主的时候,就说家主责任重大,非我不可。后来我就总在想,什么狗屁的非我不可,就是骗我玩的……云寿,虽然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让你做什么。但你的路,你其实可以自己选。”

李云寿笑了笑:“不用麻烦了,父亲,我很满意我的结局。”

……

……

中央王城的停车场里。

小三看着小金鼻子忽然一酸:“对不起!”

说完,他竟从腰间掏出手枪,抱紧小金的脑袋,对准小金的脑袋扣了扳机。

砰的一声,小金没有挣扎的死去。

“活着的人,替我看一眼新世界,”小三深吸一口气,用枪口对准自己的下颌,再次扣动扳机,歪倒在这昏暗的停车场里。

……

……

这已经不止是庆尘的记忆了,还有他从里世界意志中偷渡出来时,强行从世界意志手中掠夺来的精神共鸣!

庆尘在这意识世界里低着头。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彻底明白李叔同曾说过的那句话。

可你要明白啊我的朋友,我们不能用温柔应对黑暗,要用火!

庆尘睁开双眼,轻声道:“我回来了。”

小七愣住了,罗万涯愣住了,他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万千人群只因为这句话陷入寂静,然后沸腾!

下一刻,庆尘只是一抬头,长夜便散去了,这苍穹彷佛被人硬生生拨开了一样,阳光肆无忌惮的照射在战场上!

不止是战场上,就连全世界都亮如白昼,10号城市、22号城市、中央王城……所有城市居民走出门来,怔怔的看着天空异相。

他们看着星辰还挂在天空,看着沧海还未干涸,没人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有一个人醒来了。

庆尘轻声对所有人说道:“谢谢,你们做完了你们的事,如今该我了。”

如果这慢慢长夜不会自己过去,那我亲手拨开它。

宗丞站在山嵴上看着洒下的阳光,只是轻轻叹息一声:“完了啊,还是慢了一步。世界真是不公平,准备了那么久,你一朝醒来,我却只能成为陪衬了。”

话语声中。

神切已重现世间。

可这一次的神切,与先前的已经全然不同。

彷佛新的天地初生,阳光普照。

庆尘纵身化为万千光线,那璀璨至极的神切将天地都切开。

苍穹之上的星光斗转,彷佛月亮东升西落的无数次,一秒千年。

那数不尽的漫天神佛围杀过去,却只能在空中化为绚烂的烟花,一个也没被放过。

傀儡师精心准备百余载,却尽数成了过眼云烟。

当庆尘成为真神的一瞬,万物生灭。

当绚烂璀璨的光线穿过是,火神祝融、水神共工、十二名陈氏画师、上千名力夫,都不复存在了。

好像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千年。

庆尘从神切状态里脱离出来,缓缓落在了地上,他与秧秧相拥,再转身看这满目疮痍的人间。

呼吸间,战场上生出绿草,山间开出小花。

所有人面带笑容。

罗万涯在一旁说道:“老板,说两句吧,这里是战友们的长眠之地,你说的话,他们能听见。”

庆尘沉默片刻:

如果冬天总会过去,如果春天总会到来,那我祝愿这个世界所有人可择一良人,可寻一处安身之所,冬至有饺子,端午有粽子,中秋有月饼。

可如果我们无法再相见了,那我愿这世界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我愿小孩子可在公园里放风筝,老大爷可以在公园里练剑。

我愿你下楼就有豆浆油条,愿你经历数十年风吹、数十年雨打,归来仍是少年。

……

没有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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