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斋内,书籍画册无人问津,倒是靠门边搭售的年历年画卖出几份。方怀仲不由得感叹,再如此下去他还是关了这店面,不如去街面上摆书画摊更赚一些。
“替别人写信画像也比这样空等着强。”
“为何会变得如此窘境?”
方怀仲摆摆手。“不提也罢。总归是爱读书的人少了呗。这小镇上有些学识的都去南方谋求机遇,留下的大多大字不识几个或者是年事已高不愿远离故土。”
博昌看得出方怀仲怀才不遇的郁闷,心中也是纳闷,为什么他不离开赭县,也去南方寻求更好的发展。
“南方有机遇是怎么回事?”
“苍国国主求贤,增开了恩科。以往没有这样的先例,所以有些才学的都想去碰碰运气。”
博昌放下手中书本,不知该不该开口问,只怕他会有什么隐情,他这个外人多问不妥,还是继续埋头帮他整理书册。
以往进店看书的人少,方怀仲也就懒得整理,久而久之,即便没多少人来翻动,书也是摆放混乱。博昌也是闲着无事,便边看书页边帮着整理起来。如若碰上个别讲奇闻异事的书籍,他就拿起来多翻几页。方怀仲看他喜欢这类书册便大方让他都搬去自己屋内看。博昌不好意思麻烦方怀仲。只是挑了几本就地坐了看起来。
其实博昌并非爱好这个。而是为了正清,心中记挂,想从这些怪诞惊闻之中找些线索来。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虽是希望渺茫,但有总比无好。
方怀仲见博昌也不怕脏,坐在废纸堆上,借着窗外的光看得专心致志。不禁微笑叹息,目光也是安逸,穿过这景象看到远处。思绪也随之放远,好像回到多年以前,就在他也如同博昌这般的年少时光。
年少时的方怀仲并不是在屋内看书的那个人,而是悄悄趴在墙头,偷看屋内读书的“小贼”。屋内传出的阵阵念书声对他来说如同天籁。那时的他,家贫,支付不起上私塾的学费,也只有如此偷学。而没钱买书本又是一大难题。他某日的偷窥终究还是被屋内之人察觉。
至今方怀仲还记得那个情景。屋内之人端坐窗前专注于书本,一阵风吹过,带起了轻薄的书页。方怀仲如同财迷见到放光的珠宝一般,撩开墙头遮蔽用的枝叶,使劲探出头想从被风翻起的书页上看到几行字。或许是他一时情急,用力过大掰断了树杈,惊动了屋内看书人。那人有着相似于博昌这般的好相貌,却比博昌更稳重清雅,他并不转头看墙上动静。只轻轻合上书,捏着那本书伸出窗,仿佛不小心撒了手把书掉落屋外。
方怀仲听见书本落地之声。又将缩了回去的头探出。只见那人目不斜视,却将手臂伸出窗外,指了指那本无人捡拾的书本,又收回手端坐好,如同无事发生。
至此之后,方怀仲终于有了书本,也有了位好友。
“博昌,你对你的亲生父亲可还有印象?”
博昌听方怀仲突然问起这话,抬起头摇了摇。
“我到元府之时父母便不在了。也因为看我是孤儿,他们才收留我的吧。”
语气中,方怀仲也未听出多少情绪。
“那你在元府过得可好?元主尚卿对你怎样?”
“城主待我很好。只是,我还是敬他,不曾叫他义父。”只有元玉夫人似乎不太喜欢自己,也不知其中缘由。这点,博昌未曾说出口。
方怀仲听了,冷哼一声,不再多问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