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恒深以为然。
门外的动静又大了些,依稀听见都灵均刻薄的话语:“我只不过想送些汤水关心陛下,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又听河清劝说几声,似乎终是将其劝走了。
李琅琊脸色颇为不虞,复而问陛下二人:“你们进膳了?”
方洲恭敬回道:“回禀陛下,微臣已然进膳。”
李琅琊挑眉,定定看向云恒。
云恒展颜微笑,以颔首示意。
方洲以归队为名告退,李琅琊复而吩咐河清摆膳摘星楼。
皇家规矩,箸不可于同一道膳上投三次。故而,李琅琊只浅浅品了几口珍珠丸便停箸。
云恒提箸夹粒珍珠丸予他,两人相视而笑,方放下谈论国事时的庄正。
闲闲用过膳后,云恒倚着凭栏,仰望着十四夜已圆满明亮的皓月,苍穹近在眼前。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李琅琊牵着她的手,一同坐在酸枝长椅上,语气戏谑:“今日十四夜,你并无辜负我。”
云恒望着他把玩自己的手,唇角微扬:“我无辜负你之处,何止一样。”
她转眼朝小黄门使了个眼色,小黄门立即呈上一个包裹。
李琅琊打开一瞧,正是日前交予她缝补的两件中衣。
他展开衣裳打量,于原本破漏处发现云恒的针线。金线绣日,以云相伴。
李琅琊喜形于色:“你竟缝补好了!何时缝补的?”
云恒凝视他笑靥,语气轻快:“回程时候。察觉那些暗影并无杀心,我便躲于马车缝补消遣了。你以后莫要故意损坏衣衫了。”
李琅琊笑容一顿,随即反驳道:“我怎么会……”
“损坏处切口整齐,除却剪子和刀刃,怕也无旁的办法可做到。你并非受袭,唯有故意为之。”
李琅琊笑声清越,他屏退其余人,方靠在她的肩膀:“你都不知道,你回来我有多欢喜。叶元凡回京那日,皇后有喜,我多希望那日你在。”
云恒真心实意祝贺道:“我竟是现在才知道。怪不得适才都灵均那般沉不住气,饶是如此。这是琅琊的第一个孩子,我也很欢喜。”
李琅琊思忆过往,喟叹一声:“从前在东宫时,我不敢有孩子。我并非恋栈床笫之人,加之时局动荡,我不想生险,每次临幸皆逼她们喝下避子汤。直到登基,才撤下。然而避子汤终究对女子无益,林太医恭喜皇后有孕时,亦曰皇后从前喝避子汤损伤母本,其身体本就极弱,若想龙胎安康,母子平安,必先母体休养进补。此乃我第一个孩子,我自然得看重。”
云恒愕然,旋即安慰道:“琅琊,你莫怕,会平安的。”
她伸手握紧他的手,李琅琊亦回握。“所以我现在不能冒险,我希望我们将来的孩子好好的。”
云恒赧然浅笑:“会的,一切都会有的。”
一阵晚风吹来,云恒复抬头看时,当空皓月已隐隐有崩裂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