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的时候,叶庆平來敲门,他在伊海涛的对面坐下,汇报了全市定编定岗工作的总体进展情况以后,问道:“伊书记,南岭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吗。”
伊海涛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庆平便把楚天舒召开干部大会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发现,伊海涛既沒有惊喜,也沒有不安,于是,他明白了,伊海涛不是不知道,而是已经知道了。
伊海涛问:“市委并沒有接到南岭县委的报告,你是听谁说的。”
“我也是从小道听说的。”叶庆平的情绪低落了下來,漫不经心地回了这么一句。
伊海涛注意到了叶庆平说的那个“也”字,也注意到了他情绪上的微妙变化,猜得出他心里有些郁闷。
叶庆平是从林国栋身边出來的,感觉得出林国栋对楚天舒有着非同寻常的关心,也深知自己能得到青原市常务副市长这个职位,主要得益于楚天舒的建议,所以,他对楚天舒在南岭县的处境也极其关注,希望他能渡过难关,作出一番业绩。
可是,伊海涛把楚天舒派下去之后不闻不问,更沒有对他的工作表示出任何的支持和帮助,简直可以说是漠不关心,叶庆平虽然与伊海涛有师生之谊,但对他的这种态度不太满意。
叶庆平在省委组织部当过市县干部处的处长,深知政界官场里的风云变幻,伊海涛这种稳妥谨慎的做法,实际上是在规避他个人的风险,让楚天舒把所有的责任都承担起來。
如果换做伊海涛这么对待别的什么人,叶庆平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伊海涛这么对待曾经为他冲锋陷阵立下汗马功劳的楚天舒,叶庆平觉得别扭、不爽,还有点替楚天舒抱不平。
不过,伊海涛并沒有解释什么,而是问道:“庆平,还有事吗。”
叶庆平忍不住了,问道:“伊书记,小楚到南岭县有些日子了,市委市政府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些实质性的支持,哪怕对他的一些做法表示一下肯定,也对他是一种鼓励。”
伊海涛沉思了一会说:“庆平,我们已经把南岭县交给了楚天舒,应当充分地相信他,他在南岭怎么抓工作有他的自主权,至于从小道上听到的这些事事,我们既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县里又沒有请示报告,我们能表什么态呢。”
叶庆平听了,觉得也有道理,楚天舒不请示不汇报,要伊海涛主动表态,确实有难度,想到这里,他在心里暗暗埋怨起楚天舒來:你小子,一放出去就一点组织观念都沒有了,只顾着在南岭县撒欢闹腾了。
坐了一会儿,沒什么话说,叶庆平就告辞了。
又过了几天,南岭县那边又传來消息,杏林乡的村民与浮云矿场的人又打了一架,伤了人不说,还烧了一台挖掘机,矿上的人把乡长黄福霖扣住了,要县里拿钱來赎人,村民们不服气,准备打上矿山去,把他们的乡长抢回來。
这么大的事情,楚天舒仍然沒有报告。
叶庆平又坐不住了,连夜跑到青苑宾馆去找伊海涛。
敲门进去一看,房间里还坐着副市长简若明。
伊海涛笑道:“庆平,若明,南岭县委县政府都不着急,你们两位副市长急什么呢。”
叶庆平说:“伊书记,这事要处理不当,事态闹大了,市里也难辞其咎哇。”
“呵呵,楚天舒既然不报告,说明事态沒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也说明他有能力处理好嘛。”伊海涛轻松地说:“市里接到县里的报告再去处理,从程序上來讲,也沒有太大的过错吧。”
“伊书记,我对你有意见。”简若明急了,说:“你把楚天舒派下去了,怎么可以不管不问,任由他在南岭县瞎折腾呢,你这是对南岭县的不负责任,也是对青原市的不负责任。”
被简若明提了尖锐的意见,伊海涛依旧不温不火,笑呵呵地说:“我的原则是,随便楚天舒在南岭县怎么折腾,只要他不请示不汇报,那我们就不过问、不知道、不反对、不支持。”
这回连叶庆平也忍耐不住了,他气呼呼地说:“老师,你这个‘四不方针’会害了楚天舒,也会害了您自己的,恕我直言,您这是对楚天舒的不负责任,也是对您自己的不负责任。”
看着叶庆平和简若明急切的神情,伊海涛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稍稍沉吟了片刻,伊海涛敞开心扉,说出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