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新华社不同于省内的媒体 省里的领导都难以左右他们手中的笔
以前 当媒体的那些负面报道纷至沓來时 柳青烟曾经一度胆战心惊地为楚天舒捏着一把又一把汗 但是 她看到楚天舒在媒体的屡屡轰炸下 仍然沉着冷静 声誉不断上升 威信不断提高 她甚至觉得楚天舒就是在批评声中、在攻击之下才越來越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县委书记
当早上她听说了孩子的遗体莫名其妙地下落不明时 她就意识到自己昨晚上误解了他 她为楚天舒在危难之时表现出來的沉着冷静而折服 她认定 在重大问題的关键时刻 楚天舒有能力出人意料地力挽狂澜
可出乎柳青烟意料的是 当楚天舒听说了呼延非凡带着新华社记者暗中采访的消息 他的脸色出奇的凝重 大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关于新华社记者的厉害 楚天舒此前并沒有尝过他们的滋味 但见识过骧陶市一位县委书记是如何走上穷途末路的
三年前 新华社东南分社魏理光社长采写了一篇报道 在“内参”上刊出这个县一个乡的十二个涉农问題 惊动了当时的国家高层领导 尽管骧陶市的这个县委书记作出了还算合理的解释 但在全省农村工作大会上 这个县还是作为反面典型被点名通报批评
也就是在这个会议上 省委主要领导表示 凡出现涉农问題的干部 一律不得提拔 这位很有希望的县委书记就此一蹶不振 从东南政坛上销声匿迹了 不仅如此 还连累了当时的骧陶市委书记 中止了正在上升期的仕途
这一次 新华社记者盯上了南岭县 一旦被作为涉农问題的反面典型写进了“内参” 无论是楚天舒 还是伊海涛 政治生命很有可能就命悬一线了
楚天舒虽然心急如焚 却毫无良策 很显然不能听天由命 任人宰割 可是竭力抗争 又该从哪里入手呢
在楚天舒的办公室里 这个从不抽烟 而且不只一次在大小会议上下过禁烟令的县委书记一连抽了两支烟 他甚至在想 难道自己的气数已尽 难道他就这样草草结束了自己的执政生涯 难道他真的难躲这场太让他意外的灭顶之灾
钱文忠迟迟不肯交代二妮子的行踪 省电视台《聚焦东南还沒完全了结 新华社的记者又登场了 省卫生厅的联合调查组马上又要到了 这一次 楚天舒真的是焦头烂额疲于奔命了
卫生院死人事件发生后 每临大事有静气的楚天舒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开始 他的心里就沒有平静过 他在忙于应对各种局面的同时 首要的是要尽快把死者尸体抢出來 送到省城去作尸检
这一步终于如愿实现了 可更加激发了钱文忠的斗志 他耍尽手段的表现 让楚天舒更加被动和担心了
一旦二妮子在省城或京城闹出事來 省卫生厅调查组施压 媒体跟着再一炒作 尸体被抢的真相就掩盖不住了 到了那个时候 只有他楚天舒一个人把全部的责任扛下來了
这也是楚天舒不愿意让杨富贵、茅兴东和柳青烟他们参与进來的原因之一
这个时候再想阻止呼延非凡和沈豫鄂的采访已无可能 而且 曾经用來对付呼延非凡的歪招不可能再使一次 也不敢用來对付早有准备的沈豫鄂 此时此刻 楚天舒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麻痹 如果某一步稍有不慎 那将万劫不复 必死无疑
这个时候 薛金龙跑过來了 他通知说 省卫生厅联合调查组马上要进入南岭县了 郝局长吩咐 让楚天舒和付大木亲自到进入县城的路口迎接
楚天舒说 薛主任 你先去吧 我马上就到
待薛金龙走了之后 楚天舒与柳青烟一起下楼 只能交代她密切关注呼延非凡和沈豫鄂的动态 视情况再相机行事
坐进车里 楚天舒突然灵机一动 來了精神 他想起了蓝语茶 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可是 把情况一说 蓝语茶的答复让他再次陷入了失望和沮丧之中
她说 东南分社的魏社长 她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并沒有正面打过交道 新华社派驻到各个分社的社长 政治素质和业务能力都非常强 几乎个个都铁面无私不讲情面 要不然 他们怎么能顶得住地方官员的压力正常开展工作
楚天舒还不死心 问蓝语茶能不能想想办法 从中斡旋一下
蓝语茶苦笑着说 老楚 魏社长是我的领导 将來有希望当新华社副社长的 我在他眼里 真的是一把烂鱼叉 你让我去找他斡旋 等于是拿着鸡蛋碰石头 除了头破血流还能有别的下场吗 再说 社里有纪律 明令禁止记者为新闻当事方说情……
楚天舒无话可说了 是啊 让一个小小的记者去摆平一个分社的社长 这不是痴人说梦 异想天开吗
见楚天舒不说话 蓝语茶安慰他说 魏社长虽然对社里的记者要求严格 但对于地方干部还是比较平易近人的 要不 你派县里的人去找找魏社长 汇报汇报情况 看有沒有可能得到魏社长的理解和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