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面面相觑,无不在心底大骂运气太差。
沈劲藏身在一株大树后张望着敌军的营地,不安地磨着牙。他感觉自己带领的这支小部队仿佛是隐藏在嗜血巨兽身边草丛里的小动物。那巨兽偶一翻身,小动物就要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爪下之鬼。
“让弟兄们都小心点,人马皆衔枚,千万不要惊动了敌人。”陆遥沉声发令,随即专心从枝叶的缝隙间细细观看敌军的营寨,再不说话。
有一些胡人在林地的边缘翻检柴禾,又伐倒了一些树木拖走。这时,将士们趴伏在地,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胡人动作非常快。他们把砍倒的树木刨去小枝,制成丈许长短的长杆;从随身背负的行囊里取出毛毡、皮索等物,以长杆支撑,互相拼接捆扎;不过半晌的工夫,就架起了数百面毡帐,几座营地初见雏形。这些营地占据了广阔的地盘,仿佛形成了极大的扇面铺陈开去,足足延伸出三四里开外,将附近的几座小山包和几片林地都包拢在内。
从树林中往外看,各se帐幕一眼望不到边际,猎猎舞动的军旗遮天蔽ri。
军人的呼喊声、号子声、马匹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甚至其中还有女子的尖叫哭骂之声,那无疑发自于被匈奴人沿途掳掠来充作营ji的汉人妇女。此刻只不过有一些士卒调戏她们而已,她们的悲惨命运要到夜晚才会开始。
悲悯的神情在陆遥的脸上一闪而逝,他继续查看胡人的动向,很快注意到树林西侧,距离陆遥不过里许的平缓坡地上,有一座规整的营盘。
通常胡人的营寨简陋而松散,而这座营盘却颇有不同。营盘里外布设数层鹿角,又有几处出入的门户,看规模大约能驻扎千人左右。在营盘正中,“冠军大将军”的旗帜高高飘扬着,说明这就是乔晞的本队所在。营盘的另一边是蜿蜒流过的小溪,小溪两侧放牧着上千匹战马,看来其本队全是骑兵无疑。
过了片刻,一批胡人将官模样的骑士到达,所经之处,士卒们无不躬身行礼。身在这群人核心的,正是那虬髯巨汉乔晞。
陆遥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直到乔晞挥手让众将散去,自己大踏步迈入中军大帐,才挥手示意跟随的将士们都退入林中,他自己按照惯例堕在最后。
沈劲走了几步,忽然又兜转来,却见陆遥又在眯缝着眼睛细看胡人营帐,也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道明!”沈劲叹了口气,低声唤了陆遥道:“咱们在这里耗着可不是办法!这里固然隐蔽,但林子实在太小,藏不住人的。就算晚间没被发现,明早天se大亮后也只有死路一条。”
陆遥微微点头:“我知道。”
“咱们必须趁夜突围!”沈劲挥动着拳头,咬牙道:“胡人宿营松散,夜间的巡哨也不到位,这点阵仗,未必就困得住咱们。咱们夜半出发,从东面的小路潜行,运气好的话,混出去的可能有三成……或许是两成吧……就算被发现了也无妨,杀出条血路突围!弟兄们都是不怕死的好汉,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就赚了!”
“嗯,嗯!”陆遥仍在向着树林外张望,口中答应着。
自己说了许多,陆遥却没什么反应,沈劲不禁焦躁起来,低喝道:“道明!你……”话音未落,却被陆遥一把抓着胳臂拉了过去。陆遥手上的力量如此之大,甚至令得沈劲筋骨如铁的手臂都感觉到阵阵疼痛。
只听陆遥摇头道:“突围?且不说突出去的机会有多少,哪怕突出敌营,又有多少把握在胡人骑兵的追杀之下逃生?”不待沈劲回答,陆遥一字一顿地道:“如今这局面,退一步便沦落为丧家之犬,只有被人追杀的份。若是进一步,却可建立非常之功!”
沈劲心头猛的一跳,犹豫道:“道明的意思是……?”
陆遥猛回头,在苍茫暮se之中,他的双眼几乎要she出光来,仿佛带着动人心魄的力量。他戟指那里许开外的敌军主将本营,凌然道:“依我之见,只在今夜三更,我们先取敌将本营,斩杀敌将乔晞!主将身死,胡人必然一片大乱,我等昂然杀出,且看何人敢挡!”
陆遥竟然打算以区区一百五十骑夜袭敌军,自万众之中取上将首级!这样大胆的想法含着无法抗拒的魔力,使得沈劲浑身的血液都要为之沸腾,使得他几乎晕眩。
他心中猛烈地盘算着,无意识地道:“可是……”
“自我投身越石公麾下以来,深感主公慷慨豪迈、气度非凡。可是,其旧部自恃善战,常常小觑我并州军余部。诸多无奈之处,想必你也深有体会。”
陆遥注视着沈劲,缓缓地道:“如今我等身陷敌营,固然危险,却也是天授的机遇,正是大先生建功立业之时。只要此战功成,我等岂止扬眉吐气?只怕万人传诵也不在话下,从此以后,谁敢小看!我深知兄在并州军中享敢战之名,却不知此番可有胆量助我立功?”
沈劲有力敌百人之勇,又是精通骑兵战术的人才,堪称是陆遥的得力部下。只是此君毕竟不如薛彤这样的生死之交、郭欢这样的多年旧部,xing子深处更有几分桀骜,非激将法不足以说动此人。
沈劲听得陆遥的言语,愤然挥拳道:“愿随将军一战!”
“好!”陆遥大踏步返回林间,传令道:“所有将士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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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闻四川雅安地震消息,诚挚祈祷震区同胞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