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死死的盯着陈燮看了好一会都没说话,陈燮的表情一直很镇定,丝毫没有躲避朱由检阴冷的眼神。终于,朱由检开口道:“那好,你说说,都有些什么方法?”
陈燮听到这里,心里无限失望,很简单,朱由检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刚才他那眼神里的阴晴不定,出卖了他的心内想法。登基之后的朱由检,高举伟光正的大旗,灭掉了魏忠贤之后,很多事情就已经没法再去改变了。至少朱由检是这样想的,他不能在臣子面前丢面子。恢复太监监军一事,臣子们可以妥协,但是涉及到银子的事情,斗争到底是必然的。到时候,朱由检会认为自己很丢面子,他其实最想做的是朱元璋那样的皇帝。
“臣以为,南宋凭借半壁江山支撑一百多年,财政上的一些做法,值得借鉴。”陈燮说的还是很委婉的,没有直接点出开海。他已经很清楚,朱由检是不会接受这个做法了,现在自己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被赶出去的借口。
“陈燮,真的以为朕不会斩了你么?”朱由检的眼珠子红了,什么叫南宋的方法值得借鉴?这不是在否定朱由检执政以来的一系列引以为傲的举措么?朱由检不是没读过书的皇帝,对南宋的做法也是知道的。
“臣就算知道会被斩,也不敢不说。”陈燮站直了身子,仰面平时,双手垂下。
朱由检的脸色黑如锅底,久久的注视陈燮,看着他那种毫无畏惧的脸,突然觉得这小子真的很讨厌。斩陈燮?这不是笑话么?这不是在朱由检在自我否定么?素来最爱面子的朱由检,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吴直,送他出宫。”朱由检最后突出这么一句话,强撑着不让自己泄气,站直了身子。陈燮果断地一个立正,转身迈步走出去。出宫的过程中,一根柱子后面闪出一个小姑娘的脸,好奇的看着他,陈燮回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在是一次很失望的奏对,陈燮没有给一个朱由检想听到的答案。这么说吧,陈燮表示愿意倾家荡产支持国库,才是朱由检最想听到的答案。可惜了,陈燮没有提这个。
目送走出去的陈燮,朱由检觉得内心异常的烦躁。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说话,一个说,他是对的,一个说,他在欺君。久久不语的朱由检,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腮帮子,闭着眼睛面露痛苦之色。
“大伴,你说说,陈燮的建议如何?”声音在空旷的殿堂内回荡,王承恩如同受惊的兔子,忙不迭的下跪:“万岁爷,奴婢读书不多,不懂这个。奴婢只知道,凡是对万岁爷有利的事情,奴婢都会尽力去做。”
天空中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低沉的阴云。站在宫门之外,回头看看高高的宫墙,想到宫内那个小女孩的好奇的眼神,还有朱由检那痛苦的表情。陈燮突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至少自己想明白了该怎么做,而不是像有的人,明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却没法去做。
“陈总兵,您上马。”吴直牵来战马,陈燮笑着看看他道:“吴公公,你还欠我一碗面疙瘩。”吴直愣住了,忍着激动,淡淡道:“咱家给您牵马。”
塔塔塔的马蹄声中,陈燮远去,留下一个在黑夜中蜷缩一团的故宫。
三日之后,陈燮没有再次见到朱由检,见到了前来宣旨的王承恩:“口谕,陈燮,朕知道你的意思,你回登州去吧,让朕再想好了再说。”
王承恩宣旨之后,看着陈燮肃然拱手道:“咱家敬重的人不多,陈总兵算一个。”
陈燮缓缓拱手回礼:“陈燮敬重的人也不多,王公公算一个。”
这个回答,让王承恩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觉得很高兴,微微点头道:“咱家回去复命。”王承恩走了,陈燮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浮现的是这么一幕,李自成打进京师,朱由检煤山上吊,陪着他一起死的,正是这个太监。
陈燮再次遥遥拱手,冲着这个忠义的背影。
次日,一早。马队出了广渠门,陈燮回头最后再看一眼这个城市,挥动鞭子,高声道:“走咯,回家!”塔塔塔的马蹄声,把京师甩在身后。尽管没有得到朱由检的任何奖赏,但陈燮很开心,因为他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