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伟刚才一时情绪失控,这会儿被一个巴掌加上这顿臭骂,也醒了七八分,他也知道坡下很不安全,在敌人的射程范围内,现在连过去运伤员都不可能,更不用说收尸了。
但王华伟一想到从小一起相依为命,处处呵护自己的大哥就这么没了,不免悲从心来,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不停地捶着膝下的草地,声声泣血,众人都被他这情绪所感染,想到了自己也刚刚死去的亲朋,无不垂泪痛哭。
王华强背过身去,擦干了脸上的眼泪,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可以软弱,都可以为了死去的亲人放声大哭,而他不行,因为他是指挥官,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几千人的生命。
王华强狠了狠心,转过身,对着虎目含泪的马老三说道:“马三爷,你刚才冲着我拔刀相向,念在你是一时情绪失控,我暂且不跟你计较,本大都督赏罚分明,这位李全兄弟的赏钱,我一个大子儿也不会少,向朝廷报功的时候,一定会把他列在前面。
但他犯了军法,无视我的禁令,杀俘在先,对着上前阻拦他的上官动刀在后,如果这样的人我也可以网开一面,那部队也不用打仗了。我这样一刀杀了他,你可服气?”
马老三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向着王华强拱手行了个礼,算是应答。
王华强看了一眼坡下,所有人现在都盯着他看,他心中一动,对着那些陈军俘虏们沉声喝道:“俘虏中哪个是军官,站出来。站得迟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几个穿着锁甲的军官慢吞吞地站了出来,相视摇头苦笑,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以这种身份重逢,其中的一个披着白色披风,身着明光铠,四十多岁的军官站到了前面,对着王华强拱手道:“败将萧文强,见过将军。”
王华强看了一眼这个萧文强,他的头盔已经不见,满脸都是汗水,披风上也撕了几个口子,须发散乱,垂头丧气地站在自己面前,典型一副不敢言勇的败军之将模样。
王华强心中有数,此人的自信已经完全被摧毁,现在只不过一具行尸走肉,根本不用什么手段,他就会把所知道的事情通通招供。
王华强沉声问道:“报出你的职务。”
萧文强回道:“败将原来是刘仪同的副将。刘仪同刚才战死了,这里数我的军阶最高,所以大家推我来答将军的话。”
王华强点了点头:“你们这三千人可是新亭垒的守军倾巢而出?有没有去报给别的部队听?”
萧文强道:“是的,除了留下五十多人看家外,全都出来了。北军登陆这是天大的事,我们出来前,刘仪同已经派人去建康城急报,而我们这三千人就是逆袭你们的先头部队。”
王华强心中一动,沉声道:“离你们最近的部队是哪支?为何刘仪同没有去直接让这支部队出兵,而是要进建康城的皇宫调兵?”
萧文强摇了摇头:“屯在建康城西南聚宝山那里的,是任忠任将军的三万大军,但是刘仪同是被施仆射提拔起来的,两年前施仆射曾找了任将军一个罪名,夺了他的部曲给自己和其他几位文官用,从此两人结了仇。
任将军连着刘仪同一起恨上了,我们这支部队本来是隶属他的麾下,但他一直有事没事地找碴,克扣给我们的粮饷,害得大家一直只能喝稀粥。
这种十万火急的军情,万一任将军再跟我们闹情绪,那会误了大事的,所以刘仪同直接派亲信去建康城找施仆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