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黄文斌来说,不论张普怎么选,他都有很大的好处,最怕的就是人家不选。不过这也没办法,黄文斌虽然把张家渗透得厉害,但也没法子控制张普究竟怎么想。张普和黄文斌年纪差不多,正是雄心勃勃只觉万事无不可为的时候,一般来说肯定会贪大求全。但是他上头还有个奶奶,积威之下,只怕张普不敢反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反正黄文斌所有的准备都做了,接下来只能等待。张普选了五十亿的方案固然好,选了十五亿的方案也不错,就算什么都不选,黄文斌也没损失,顶多把工厂卖给别人。反正现在外贸热门,这些工厂多得是人抢着要。只不过没坑张家坑了别人,有点可惜而已。
“你觉得他们会选哪一种?”丁诗诗问。
“都一样。”黄文斌说,“谁知道他们会怎么选。”
“要是张普的话,多半会选五十亿资产三十五亿债务的方案。”丁六根说,“可是他说了不算啊,张家老太太还在呢,她个性多疑,肯定会觉得这三十五亿债务有问题,多半会选十五亿资产吧方案吧。”
“能有什么问题,全都是正规贷款啊,大部分都是银行贷款,剩下小部分,也是其他正规大公司的业务往来。”丁诗诗说,“要把这些贷款转移到新公司,当然都是要经过审计批准才行,怎么可能从中弄鬼呢。”
要是审计批准就不能弄鬼的话,这世界就太美好了。不论怎么审计,能高贵的地方也多的是,看看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就知道了。不过这一次黄文斌还真没怎么坑他们,因为有张龙在坑不到,人家在神弓集团做了好十几年的财务总监,对债务情况熟悉无比。
“你这话和张家老太太说去,和我说有什么用。”丁六根一瞪眼,“你看人家老太太信不信。人家这个老太太,可厉害着呢。当年改革开放没多久,我们刚刚开始做外贸。那时候做事没规矩,市里区里那些管外贸的部门,各种吃拿卡要啊,厉害的要死。刚赚点小钱,转头就被他们盯上了,一顿饭能吃好几千,一个月就白干了。”
“爸你究竟想说什么啊?”丁诗诗不耐烦地问。
“有一次老张生病,病得很厉害,张老太太就站了出来主持工厂,偏偏镇里那些工商税务还不放过,盯着我们汇款了,就上门来要请吃饭。”丁六根说,“我这边还好,有我伯父在,他们不敢太过分。张家那边,他们觉得老张肯定是不行了,张老太太一个女人,也撑不下去。整天上去找茬罚款,一个三五千一个三五千,那时候我们一年的利润才几万块呢。张老太太就把那帮子工商税务的几把手统统请到京城旅游,住在五星级宾馆,吃了龙虾鲍鱼,喝了路易十六,吃饱喝足去唱歌,唱到一半,张老太太就尿遁了,连夜回了省城。剩下一帮子人在哪儿傻乎乎的继续玩小姐。等深夜两点歌厅要关门了,找不到张老太太结账,这才着急起来。”
“这么厉害?”丁诗诗好奇地问,“后来怎么样呢?”
“要是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拿起手机一个电话拨出去,怎么也能把账单付了。”丁六根说,“可那时候不一样,手机叫做大哥大,好几万块钱一部,没几个人买得起。在京城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一时间哪里找的到钱。京城天子脚下,看到几个外地来的土包子居然敢吃上万块的霸王餐,这还得了,狠狠打了一顿。有人吃不过,把自己工作证拿出来了,于是酒店把人扣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通知单位,要他们来赎人。这是当时闹得很大的,还上了新闻,市政府花了好大力气才掩盖下去。”
“这不是大大得罪了政府吗?”黄文斌问,“以后不是……”正想说以后举步维艰,可是一想这是张家啊,显然没有举步维艰,而是一路高速发展,建立了神弓集团,成了省城外贸行业领头羊。
“也不是得罪了政府,只是得罪了政府里面一小部分人。出了事以后,有人去算账,老张就把工厂关了,然后带着工人去市政府上访。”丁六根说,“市里还要靠我们搞出口带动就业和税收呢,发生了这样的事,三令五申不准吃拿卡要,把为难老张的几个人都撤职查办了。那帮人吃软怕硬,被收拾了一通,收敛了不少。我们做外贸的都要成他们的情。后来老张两夫妇再去别的地方开厂,大家一起给他们帮忙,很快就做起来了。”
原来还有这一出,真是谁都不容易,黄文斌感叹。当然,他不会圣母的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张家起家在艰难,张利国也没有资格去害人,更没有资格不让黄文斌反击。黄文斌既然下了手,那当然要斩草除根,不说杀人,怎么也要把张家的獠牙拔光。
“所以说,人家张老太太不是这么简单的,你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没这么容易,还是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吧。”丁六根说,“这一次能够套出十五亿现金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张家剩下这点人,是发奋图强呢,还是就此沦落,就看他们自己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