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记的内容来看,那位兼职出纳的小三儿无疑是个相当有心计的女人。
想想也不觉奇怪,一笔笔数目不菲的灰色收支从她手中流过,万一东窗事发,赵一民反脸不认人,她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一旦日后因为利益或其它问题反目成仇,这本用以自保的日记就足以化身为一颗炸弹。
这是个意外的发现。
要不要提前把这颗有可能永远不会引爆的炸弹从赵一民以后的发展轨迹来看,这个可能趋近于无限大抛出去?
这么做的好处是,就算炸不死赵一民,至少也能崩他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隐患则在于,假如操作不当,自身暴露的风险会成倍增加。
杨昆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当中。
反复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拿不定主意。
他决定把日记暂时搁到一边,先来个火上浇油。
小三儿、小偷都有了,没有原配的参与,这把火怎能烧得起来?
既然已经沾了手,那就不怕再湿了鞋。
据他的估计,就算赵一民马上发现购房的钱款被盗,在天亮之前,他也很难做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应急反应。
换句话说,只要不被抓住现行,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他不用太过担心自身安全问题。
把盗窃所得找个隐蔽的地方暂时藏好,扯了张信纸,左手握笔写了两行字,杨昆熄掉电灯,自行车推进工棚里锁好,步行离开了工地。
位于国道东侧的一栋独院小楼里,楼上楼下灯火通明,吆喝声不绝于耳。
赵一民好打牌,他老婆赌性比他还重,家里经常同时支着好几张牌桌。
今天也不例外。
赵夫人设的牌局在楼下,楼上则是赵志强和他几个职中同学。
铁西派出所吴所长的老婆今天手风顺,赢了不少,眼看都10点多了,准备见好就收,打了个哈欠,问几位牌友:“中午没睡,困了,咱们早点散?”
赵夫人自觉刚开始转运,开口挽留道:“才10点钟,再打四圈呗?”
坐她对面的某科长太太输得最多,极力赞成:“对对,再打四圈,这么早急着回去干嘛,收公粮啊?”
都是四、五十岁的半老徐娘,谈到这种话题谁也不怵,吴所长老婆笑着答道:“都半年多没尝过公粮啥滋味了,俺家那口子天天回来不是醉醺醺的,就是累得倒头就睡,拿话撩他两句吧,还嫌你烦。”
赵夫人接口笑道:“谁说不是呢,这几十年过来,我早习惯了,男人还不都这德行,刚结婚那会子,恨不得拿逼当饭,一天三遍,生完孩子,爱干不干,等上了岁数,干脆看也不看。”
吴所长的老婆哈哈大笑,“那你可得把你男人看好了,人家不都说吗,现在这男人哪,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科长太太不以为意地嗐了一声,“爱上哪飘上哪飘,只要别往家里飘,咱就睁只眼闭只眼,你能管住男人钱包,还能管住他裤裆?”
赵夫人正想搭话,忽然听到乒乒乓乓一阵玻璃碎裂的响声。
事出突然,把几个女人吓得不轻,赵夫人出门一看,走廊上封闭的铝合金窗户被人用砖头砸出个大窟窿,碎玻璃散落了一地。
她性格泼辣,胆子也大,二话不说,紧跑几步拉开院门,朝着外面破口大骂:“哪个兔崽子吃饱闲得没事干,敢砸老娘的玻璃,有胆子别跑,让老娘逮住,剁了你狗日的鸡扒蛋!”
这年头人们没什么夜生活,大街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赵夫人连骂几遍,声音在寂静的夜空远远地传了出去。
隐藏在附近暗处的杨昆乍舌不已,暗自腹诽:“这尼玛才叫真正的女汉子,摊上这样的老婆,换劳资也得出去鬼混去!”
赵志强听到动静,拎着根棍子跑出来,在附近转悠了一圈,没看到人,转回来劝他妈:“妈,人跑远了,回去吧。”
几个牌友连说带劝地把赵夫人拉回院里,往客厅走时,科长夫人眼尖,一指地上:“那是什么?”
赵志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是张皱皱巴巴的纸团,看形状,应该是裹在半截砖头外面一起砸进来的。
捡起来快速浏览了一遍,赵志强的脸色变得古怪之极,正想把纸条揣进兜里,被他妈一把扯了过去。
看完纸条,赵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
虽然平日里也曾听到些传言,但无凭无据地,总不能听风就是雨。
只是此刻手里白纸黑字,有名有姓,连住址都写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她不怀疑。
何况下面还跟着一行醒目的大字:“赵一民搞破鞋!”。
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赵夫人咬得后槽牙咯吱作响,拉着赵志强就往外走,“跟我走,不要脸的骚比,老娘今天非花了她不可。”
她的几个牌友也在旁边七嘴八舌地附和,群情激奋,颇有同仇敌忾的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