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先进行普通植入,比如增强体质的那些植入,能不能强化植入的承受力呢?”
凌歧提出了一个较具可行性的建议,他本人对生物工程了解的虽然不多,却是当之无愧的化学药剂专家,对于药物叠加的原理,还是明白的。
佐佐木摇了摇头,默默走到办公桌边,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金属钥匙,将抽屉打开。
“不行,关于这一点,亦是基因植入领域尚未攻克的难题之一。”
“最早发明基因植入的天才大师理查德,最初理念也是用异种基因片段来不断优化人类自身基因链,以达到无限强化的目的。”
“可惜,你和他一样,都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那就是基因的共融。”
“再如何契合原本基因缺陷的异种基因片段,也不是自然演变而来,和你自身的基因总有会一些异化排斥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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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入异种基因片段的确能达到改造身体的目的,可在身体优化的同时,你自身的基因链却也承受着更多不必要的负担。”
“事实上,我们之所以会以基础身体素质为标准来衡量个体究竟能进行多少次植入,正是因为基础素质越好的人,其原本基因通常也越完美,承受能力也就越大。”
“简而言之,过度植入异种基因片段导致器官衰竭的前兆,正是基因崩溃。”
说着那些也不知道旁人能不能听懂的话,佐佐木已经从办公桌里拿出一沓表格文件资料。
凌歧蹙眉,将佐佐木递来的资料接住,心中却生出一些小小的波澜。
假如植入承受力并不是简单的以属性数据为衡量标准,那不过是一种对自身基因的评估,那是否意味着,其实他的体质根本不该以18点来计算呢?
这个问题很难去回答,凌歧一页页翻过那些用英文记录的植入列表,除了普通基因植入,特殊未经过临床试验的,竟然多达百种!
死亡爪基因、火焰爪基因、象鼠基因、天空之子基因、夜枭基因
见凌歧越看越皱眉,佐佐木不禁在一旁提出建议:
“以我行医多年的经验,我觉得你应该选择死亡爪基因和阿尼曼殖装这两种进行植入。或者,你也可以尝试风行者和细胞再生的组合。当然,如果你要尝试植入帝王爪、火焰爪这些来自特殊变异单位的基因片段,我也没意见。但按照我的估计,这样一来你就只能进行一次植入,并且成功率不超过百分之三十。”
佐佐木提出的意见还是比较中肯的,她同样不希望难得的人体试验以失败告终。可她对凌歧的了解毕竟只局限于一次简单的属性测试,哪里会明白这个男人的想法呢。
佐佐木笃信测试报告的结论数据,可她不明白很多东西不是属性这两个字能够概括。
见那个男人在某一页停留时间过长,佐佐木又忍不住劝道:
“虽然夜枭基因植入是以敏捷和感知特长为定性,也许你在这两方面确实很有天赋,本身的基因对这些异种片段的承受能力也会更强。但问题是夜枭这种变异生物,已经被归类为特殊单位,它们生活在阴影中,身上几乎没有半点生气,比僵尸更像死物。”
“经过我们的研究,发现它们的基因片段中有一些特殊的东西,不像是自然异变而来,几乎不能和任何生物的基因相容。传说第一只夜枭是豹蛇相噬人工催生的产物,这很荒诞,但并非没有道理。”
“尤其你看的这种梦魇基因,是我们从一只盘踞在西南面的雅各布镇周围深山中的帝王枭身上提取。唯一一次成功在变种人身上的植入试验,的确令它获得了许多不错的能力,可它最后还是死于基因崩溃。”
“相信我,你选这个必定十死无生,‘梦魇’不光是我们对它特点的定性,也表示对其植入难度的无能为力。”
“它来自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背弃了生命而选择长存的不朽者,这和天性喜光的我们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中生存超过一个月,包括那些地下变异生物,包括号称废土上生命力最顽强的死亡爪,包括那些神秘的妖怪,甚至包括大部分夜枭本身,除了它!”
“这只帝王枭是六年前我刚接手这个医疗所时,上面派人捕捉后送过来的。它已经不吃不喝被关在一个绝对黑暗的环境中整整五年,可至今仍有生命迹象,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思议。”
“人人都知道水是生命之源,却忽略了和它一样重要的阳光。离开光明还能存活的,只有亡灵。它也许本就不该存在,包括这种植入。”
佐佐木极力反对凌歧自寻死路,作势欲将凌歧手上那页资料抻走,哪里知道自己的解释反而坚定了某人的信心。
“黑暗和死亡嘛”
“若不能于光明中不朽,何妨在黑暗下永生!”
凌歧忽然有了某个堕天使的觉悟,默然将那叠资料全都递还给了佐佐木。
“就它了,准备手术。”
佐佐木本待再劝,可当她看到凌歧的眼神,心头倏忽一颤
太像了,那个来自东方的陌生男人!
“好,随便你,手术费六千瓶盖,已经给你打了折扣,概不赊欠。”
佐佐木别过头去,故意用一种刻板的语气说着。
凌歧回头冲李奥使了个眼色,身后的木精灵立刻将手上提着的皮质旅行箱摆到桌边,打开枷锁一掀,满满一箱都是瓶盖。
“一共八千,多余的待会儿再结。”
佐佐木点了点头,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示意身边跟进来的那台机械助手将箱子拎走,看来也是见惯钱的主儿。
接着,她来到桌前,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拿出别在上衣口袋上的钢笔刷刷写了一通。
“这是协议文件,虽然基本上没什么用,但还是签一下。”
这年头,口头包括文字约定都是一文不值的,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凌歧耸了耸肩,接过纸笔签了个漂亮的英文签名,倒是让人惊讶他写得如此一手好字。
“那么,你们其余人现在可以留在这里,或者跟着M177到外面转转。但是,请注意,不要随意触碰任何东西,尤其是正在运行中的医疗器械!”
这样说着,佐佐木狠狠瞪了唐笑一眼,看来他的某些行为还是被她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
唐笑自是连连点头答应,他可不敢在这时候坏了自家队长的大事。
这厮最近为了在布恩面前装傻,弄得自己也有点秀逗,所幸不是真傻。
佐佐木又对着那台悬浮在半空的机械助手吩咐了一番,这声控系统明显比某个机械镇长自带的要高级多了。
然后,她才目光复杂的看向凌歧,淡淡道:
“你现在跟我来,希望你不要为了自己的固执而懊恼。当然,假如试验失败,你会连那样的机会都没有。”
凌歧对佐佐木的特殊对待显得茫然,这好像已经不止是关心罕见的实验品了。
比起佐佐木,倒是凌歧的同伴们对他的信心要充分的多,除了卡拉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怕某人挂掉以后没人为新维加斯的行程买单。而且他们夫妻俩的积蓄行礼都还在哥斯拉背上呢,一那怪物翻脸不认人
布恩拍了拍凌歧的肩膀,示意他会照顾好这些不知是佣兵还是主顾的新人们。胖子和唐笑只是随便和他挥了挥手,看起来有点没心没肺。
直到凌歧跟着女医生走在一处四壁洁白的通道中,佐佐木才皱着眉头发问:
“我很怀疑他们是不是你的朋友,为什么明知你去送死,他们还能那么悠闲?而且看得出来你过得不错,又为什么一定要找死呢?”
佐佐木问着,语气有些飘忽。凌歧听得出来,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困扰在她心头很久,而不单是对当前之事。
“没有什么人会故意去送死,如果真的那样做了,那就说明他有不得不那么去做的理由。”
“况且,他们总比你更了解我。纵然你自己的经验再丰富,你又才认识我多久,怎么能肯定我这么选就是在找死呢?”
凌歧就事论事,也懒得去管这女人的私事。
总有些人那么自以为是,认为自己的判断一定是正确的,是为了谁谁谁好。某些医生、专家、教育工作者尤其如此,这是职业病,没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