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之过,害祖母多挂碍了。”
李嬷嬷摆了摆手,“老奴在老夫人身边待了几十年了,小姐在老夫人心里,那可真是心头上的肉,掌心里的宝啊。如今小姐大好,便是对老夫人最大的孝心了。”
亲情之恩,向来无私。
只是,苏流月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
李嬷嬷将礼单呈给了五小姐过目,最后传达了老夫人的话,“五小姐大病初愈,应好生将养,可暂时免去晨昏定省。”
也就是说,不必早晚请安了,这确实是个极大的恩典。
这件事,很快在相府传开,秦三娘听闻,便让自己身边的蒋嬷嬷,往“月笙居”送去了几套面首,顺道告知:母亲这里也暂时免去请安了,安养身体为上。
苏流月看着满屋子的大箱小箱,还有在屋中来来去去,又开始整理屋子的丫鬟们,暗想:如此娇宠,自己这冒牌货,还真有些难以承受。
而此时相府的“晴雪苑”气氛却有些微妙。
苏流萤瞥了一眼,正坐在案几前翻阅诗词的女子,心中有些不愉,“二姐姐,百无一用是书生,何况你还是个女子,真不知道你这天天看书,顶个什么用?”
另一边正在调试新琴的女子笑了一声,接话道:“谁还没个喜好了?萤儿妹妹莫要欺负二姐姐。”
“我哪敢欺负她,只是……”
“只是什么?不就是今日祖母训诫众人,莫要在月儿妹妹面前提过往嘛!”苏流霰笑着睨了一眼苏流萤,说道:“又不是多大的事,既然长辈有命,我们遵着便好了,做什么为此生气?”
苏流忆听着两人你来我往了几句,终于抬起头望着苏流萤,平静地说着:“嫡庶有别,这也是没法子更变的。萤儿若是生气,反而亏得越发大了。”
“正是此理。”苏流霰附议。
苏流萤见两位姐姐都是一副认命的样子,心中有些鄙夷。她是二姨娘生的孩子,今年也正好才十四岁及笄。
只是同样是十四岁,她这个比苏流月大了几个月的姐姐,受到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她心思百转,渐渐地,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失忆?到底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假的忘记,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苏流霰才刚将琴调试好,一抬头,便看到了四妹的模样,顿时心中冷哼,继续弹拨起琴弦来,只当是没看到。
有些人的蠢,正好可以成为最好用的剑。
苏流萤想了个大概,整个人跃跃欲试,便坐不住了。
她起身向两位姐姐告辞,出了“晴雪苑”,便打发身边的大丫鬟红梅出府办件事。
“月笙居”里,苏流月坐在桌旁,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杯沿,反复思量着梦境中的那句“若有夙愿,不若修道”,以及那日遇到的白衣公子说的,这世上确实是有修道者这句话。
可是,这其中的玄妙,实在不是她这样的一个普通人能参透的。
苏流月微微叹了口气,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此刻的她,甚至希望,自己要是真的失忆就好了。
她苦笑:记忆真的是世上,最美好,也最令人感到痛苦的存在了。
若她完全忘了过去,倒真的可以在这个地方,安安分分地做只“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