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说,治理河道,赈济灾民,让治下的百姓过上安生日子,是朝廷之责。但朝廷做的很不好。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是本来可以不发生灾祸。”
“好大的口气!”陈超似乎忘了谈话的对象是自己的侄女了,“老天爷的事,谁能管的了?”
“管的了。他说,比如修渠,修水库,嗯,就是叫水库,就可以防备水旱之灾。他说,这叫水利建设??”
“水库?”
“他是这样说的,俺不懂。俺就觉得,他说的或许真有。你看,他不是真的将昌河水引来了吗?”
“嗯,淑儿,这段时间,你总在郑家庄泡着,你觉着,龙谦是个什么样的人?”陈超今天的态度很温煦。
“他啊,是个有大本事的人??”陈淑扑闪着大眼睛,“俺觉着啊,他比叔父还有学问。”原来认为叔父就是天下最有学问的人,现在陈淑颠倒了这个看法,“就是记账之法,龙司令给的法子就让他们很惊讶。罗秀才佩服的了不得,说他是经济天下的大才??”
“经济天下吗?光凭记账,是经济不了天下的。我算是明白了,武力才是最重要的。”
“是呀是呀,那天他跟萧伯伯罗秀才等人喝酒,他说枪杆子里面才能出政权??只要蒙山军在,官军就进不了根据地。”
“还有吗?”
“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他是蒙山军的司令,就是大当家嘛。吃穿都跟他手下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架子??”
历史上的奸雄巨恶在未得势前,哪个不是伪装的跟王莽似的?若没有他的身先士卒,蒙山军也不会连败官军了。但这个话,陈超不愿意对侄女说。他对视陈淑为己出,不想让她心底留下更多的阴暗。可是,现在已容不得一家人过世外桃源的日子了。
“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山坡羊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亡更替之际,百姓是最苦的。这也是咱这十里八乡的劫难呀??像你三叔,一辈子何曾惹过谁?”陈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摆摆手,示意侄女出去。
陈淑走了,尤氏进来,她奇怪丈夫不再管侄女了,“老爷,你也不说说淑儿,老大不小的闺女了,整日价疯跑,让乡邻们怎么说??”
陈超示意妻子坐下,“淑儿刚才说,她认为龙谦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你觉得如何?”
“俺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晓得外面的事?”
“淑儿说简单了。此人深不可测,绝不是‘大本事’三字所能概括的。若是生于乱世,便是??”他本要说出几个历史上大人物的名字,但知道妻子是不懂的,“阿萝,非是我不管淑儿,是管不了啦。你没瞧见本来老实本分的乡邻们,都被龙谦一伙煽动的神魂颠倒吗?连老实巴交的孙裁缝,都当兵去啦,甚至连郑经的妻女,都做了蒙山军的女兵,这世道,真是要乱了。”
“俺就是担心老爷陷得太深,”尤氏垂目道,“那个什么委员会的差事,老爷还是辞了吧。这次损了陈三,家里再也经不得折腾了。还有,淑儿每日里总往郑家庄跑,总是不好??”
“阿萝,你晓得我现在的感觉吗?就像天要塌下来,任凭是谁,只手难扶。蒙山军已成气候,接下来的几步,若是走的好,未必没有好的前程,若是走不好,那也是咱们命中的劫数。至于淑儿,你就不要管了,这个孩子性子与娴儿完全不同,心气高的很,一般的夫婿,她是瞧不上的。龙谦一伙人给她开了一扇窗子,让她看到了这山庄外的事物,这扇窗子,你关不上,我亦关不上。好在龙谦治军严,持身正,倒没有可虑之事。我观察过龙谦麾下的女兵,真不受男人们的骚扰。简直难以置信。治军如此严整,遍观史书,未曾见过。你给淑儿说,若是龙谦有空,请他来一趟,我有话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