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西格玛并没有来。

艾文一直等到十点钟，才吩咐闭门打烊，然后悄然松了口气。

他望着已经铺好名贵地毯的大厅，又将目光转到那要命的餐位上，怔怔出神，今天下午他在狂热和恐慌中度过，翻过来覆过去地推算自己的行动与言辞，他手中把握着天大的机会，也知道这巨大的机遇之下隐藏着天大的危机，一切让他兴奋又恐惧。

第二天，正如姬莉所说的那样，上午，一位衣冠楚楚的绅士踏入了火晶花酒店，冲他微微一笑。他举止优雅，谈吐不凡，身上积淀着十数代贵族才有的底蕴，但举手投足之间，总会让人感到莫名的寒意与危机……联系到他对西格玛先生言听计从，以仆从自居，艾文对于这位自称奎因的先生的身份，也稍微有底了。

他毕恭毕敬地将姬莉交给自己的信转交给眼前的血族。

吸血鬼检查了一下信封上的禁制，满意地点了点头，信是真的，西格玛用自己独一无二的死亡之力糊住了信封，想要安全拆开，就要用同样属性的死亡之力来解，否则整封信就会化作飞灰……殿下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奎因将信贴身保管，陷入了沉思之中，几天之前，他与殿下最后一次会面，大人说，如果超过三天没有收到通过共振死气传递的消息，那就每日上午来一趟火晶花酒店，今日前来，果然拿到了殿下留的信件……一切果然像殿下料想得一样。

但这也说明，殿下确实被严密监视，以至于无暇用最方便隐秘的方式传递消息线索，在整个云中城里，能做到这种事情、又让殿下不好翻脸的人。恐怕只有一个了。

克雷芒……奎因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杀意一闪而逝。

真希望父神垂怜，殿下看重，能让我有生之年，尝尝你颈中鲜血的味道！

奎因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面前的人类被他那泄露出的一丝杀意吓得手脚冰冷。他抱歉一笑，拍了拍艾文的肩膀，吸血鬼的天赋与血液有关，极为擅长修炼血魔法，轻易地舒缓了艾文的血液流动，助他平复心情：“不好意思，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艾文勉强一笑。就听到奎因温言道：“殿下最近可好？”

执事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封信不是西格玛先生送来的，至于送信的人……”

“你不用说，我也不需要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殿下的近况，既然现在的你不知道……”奎因了然，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下去，多于的事情。他并没有知道的必要。

“西格玛先生的近况，我还是知道的。毕竟云中城里已经传开，不是什么机密的信息。”艾文组织了一下语言，平静道，“城中传言称，这几天西格玛先生与代理教皇陛下一起出现……理由是，西格玛先生的身份尊贵无比，如果在云中城内有所损伤，教廷会十分被动。而殿下至今不肯离开云中城，代理教皇无奈，只得保护他。”

以奎因的智谋，思忖片刻，就能听出这种传言背后隐藏的恶意，他眼神一厉：“这就是你听到的传言的版本？”

艾文深吸了一口气，坦然道：“没错……舆论渐渐向你我不想看到的方向倾斜。”

奎因一怔：“你也看出来了？”

艾文点了点头：“嗯，这谣言刻意淡化西格玛先生的贡献，着重点出他不肯离去的事实，这样的话，殿下就不是执意留在云中城、保护圣城的英雄，而是自矜自傲、高估自己、想要在云中城逞英雄的任性之人，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将声望极高的代理教皇陛下拖在身边，令他无暇休息或者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久而久之，就算最宽厚的圣职者，都会心中有刺，产生不满和抵制，显然，有人在针对西格玛先生。”

奎因似笑非笑道：“针对殿下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艾文垂下了目光，不动声色道：“知道……而且，殿下在我身上留了点东西。”

奎因闻言，手臂暴涨，按在了艾文的肩头，稍一感知，就察觉到了执事心脏部位沉睡的亡灵死气，他放开了手，语气中有着吃惊和艳羡：“年轻人，你看来肩负着更加重要的使命，真是个幸运的小家伙……”

艾文苦笑了一声。

奎因摇了摇头：“别以为我在安慰你……殿下是什么人，我心里还是有数的。你只是一个无辜之人，但殿下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在你的身上下了死气禁制，所以他想让你做的，一定是风险不小的事情以他的性格，多半会感到愧疚，所以你会得到丰厚的回报，所以，小家伙，你发达了。”

前提是我要把这件事情办好……艾文在心中冷静地补充道。

奎因见这个人类是“自己人”，言下亲密了不少，沉思了片刻：“这种流言的风向，对殿下不利，如今殿下肯定腾不出手来，所以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好在这谣言有很多破绽，至少殿下在云中城内所做的事情，一定拯救了很多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