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擦过林孟升的鬓边,出了血珠,发丝也削断了去。
“丞相,可以帮我吗?”
叶芾提起袖子,用内里柔软的那层擦着林孟升的脸颊,淡笑着点了点头。
请君入瓮,大抵如此。
林孟升丢了剑,轻轻拥住了叶芾,闭上双眼颇为虔诚地道:“真是要欠丞相一辈子了。”
翌日,两人做了常人打扮出门了。
街上像是在装修,又像是搬迁。
人挺多,来来往往的,在自家门口倒腾着,看样子是要开张做生意。
整条街都这样,穿着长袍的人,样子儒雅风流,在街上闲肆来往。
“不是说苍国已经打到都城了吗?怎么一点战斗痕迹都没有。”
林孟升昂扬着脑袋,不看周围的人,快步走完了街道,长长舒了口气:“这些人,都是苍国人。”
“什么?那齐国人呢?”叶芾心中想了无数种可能,唯有“屠杀”二字盘旋不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叶芾回头望了一眼和谐而略微喧嚣的街道,它的内里,该有多么沉重黑暗,血腥丑陋。
“过后跟你讲。”
接着林孟升带着叶芾来到了一个山脚:“我们需要翻过这座山,那里在举行祭天仪式。”
“祭天?”
“亡国之祭。”
林孟升说完便紧抿着唇,表情严肃起来了。
叶芾诺诺着声音。
有林孟升的扶持,一座山并没有多难翻越。
叶芾摔了几跤也没吭声,最后被衣服绊倒,实在是走不动了,被林孟升拎起来夹在怀里,脚下生风般来到了山的另一侧。
林孟升把叶芾放在地上,自己专心致志看着山脚下,一片平坦开阔的地上,竖起的阵阵白幡,寒风凛冽,百草枯折。
叶芾也看了过去,像是一个天然的环形天坛,有香火缭绕,有梵音阵阵,中间有一人在虔诚地做着仪式。
亡国之祭。
没有一个人畏惧寒风,也没有一个人面带戚戚。
左右应该是齐国的文武百官,穿戴整齐而庄严凛然,当中有苍然白发的老者,也有二八年岁的清俊。
另一边是一群穿着华贵,却着色简单的人,应该是宫妃和皇室中人,有还在啼哭的婴孩。
“他是谁?”
叶芾指着祭坛中央的那人,白衣如雪,眉目淡然。
“齐国皇帝,齐誉。”林孟升目色清明而带着坚决。
叶芾又把视线投到祭祀之上。
不经意瞥到祭坛之下的红衣之人,还有一群奴仆。
“苍烨!”叶芾惊呼,被林孟升及时捂了嘴。
“丞相,别激动。”
叶芾点了点头,又看向苍烨。
红衣妖艳得像是在嘲讽飒飒飞扬的白幡,又像是在渲染祭礼的悲情。
还好,他只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淡笑着看完全程。
“这个祭礼,到底是为什么而作?”
“齐国皇帝自愿,降而为奴。”
为奴?叶芾再次震惊的看向那个清疏淡然的中年男人。
在他身上,没有威严的帝王之相,也没有平常的苟且之相。
祭礼结束了,百官散去,被苍烨的士兵押着排着队列从容而去。
皇帝的后宫,也被押着走了。
最后只剩下满场的白幡和皇帝。
当真是孤家寡人之相了。
只见齐皇淡蔑一笑,伸手摘了皇冠扔在地上,漆黑如墨的长发飘散在雪白的龙袍之上。
这是祭礼特制的白锦龙袍。
“苍烨,记住你的承诺。”
这句话,齐皇也只是淡淡的说完,就步步走下了台阶,到最后竟跌跌撞撞起来,摔在地上,“呕”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那血比之苍烨的红衣,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皇也没有挣扎着起身,就那样仰躺在地上,目视着苍茫的天空,湛蓝湛蓝的,风吹走云,又带来云。
苍烨饶有兴趣的走到齐皇面前,蹲下身子去说些什么,叶芾二人已经听不到了。
此时的林孟升嘴角微勾,伸手。
这是暗号,叶芾明显看到周边的草丛窸窸窣窣动作着。
弓箭手,准备好了。
就等林孟升下令。
谁知,齐皇竟然起身,走到了苍烨身边,背对着林孟升等人。
齐皇,在为苍烨挡箭!
林孟升皱着眉,下令收了攻势。
苍烨看着齐皇嘴角的笑:“齐誉,你就看着我,如何蚕食你的齐国吧。”
“随你。”齐誉嘴角带笑,悠悠然走了。
叶芾出神地看着那萧索的背影,长发微扬,傲骨嶙峋。
回应过来,已经有一群苍国士兵对着山上的自己了。
“快走!”林孟升下了撤令,夹带着叶芾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