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珠迈步走上琼台殿的模样十分的狼狈,她的头发四散着,脸上棕色的香粉和蜡烛留下的印迹让她看上去宛若一只瘦削的花猫,而身上的长裙此刻也破碎而凌乱,全身上下饱含着怒气冲冲的情绪。
门外的廿七瞥了一眼提着破裙子匆匆奔跑的桑珠,挑挑眉毛权当做是没有看见,垫了垫脚尖将身子扭到了一边,端着手中的盘子快步轻声地走到了褒姒的面前,“娘娘,用早膳了!”
“怎么桑珠这会儿了还没有回来?”褒姒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对桑珠这一夜的行程丝毫无法理解,就算是被申后留下,再晚也是要回寝宫过夜的。申后不会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刚刚被封的妃子这么软禁起来。
廿七撇了撇嘴,“真是不经念叨呢!”她的话音才落,桑珠就双手插在腰上出现在了琼台殿的门口,朝着褒姒一步步的走来,眼神充斥着怨毒的目光,整个人就像是个寻衅骂街的泼妇。昨夜之辱已经叫她怒发冲冠,此刻也顾不得太多指着褒姒便说道,“枉我还以为你是对我好,不想你居然比郑夫人还要阴险卑鄙!居然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法子来央求大王的宠幸,简直就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你住嘴!”廿七看着桑珠说道,“自己昨夜赶不回来,凭什么对娘娘发脾气?”
“娘娘?”桑珠将这两个字回味了一遍,“这琼台殿到此时此刻,都只怕是只有一位娘娘吧?”
“你别忘了是谁帮你争取来的这个位置,若是凭你的卑贱出身,你以为你能爬到这里来吗?”廿七看着桑珠吼道,“你当初在太宰宫被郑夫人折磨的奄奄一息,后又被分到了琼台殿,娘娘便待你如自己的妹妹;你抢娘娘的心上人再前,娘娘却不计前嫌……”
“够了!”褒姒呵斥道,叫廿七不要再说些下去了,她的语气平和,就像是对待一个撒娇任性的孩子那般有着母亲与生俱来的威严,“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竟然到此刻才归。”
“装什么?”桑珠联想起这一二日秦夫人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看着褒姒的这张脸便越发觉得她假惺惺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还要在我面前扮演什么好人?昨夜你明明知道大王会来临幸,却不差人去叫我一声,分明就是你有意借郑夫人之手摆我一道!让我做到了这个嫔妃的位置上,说什么是为了我好,不过就是你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借我邀宠!不过可惜的很,大王昨夜没有临幸我,也自然没有宠幸你,他整夜都是在东宫过的,你就算是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再看你一眼了!”
“呸!”廿七插着腰不顾褒姒的阻拦上前了一步说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行,”她的手上上下下的指着桑珠,“你以为自己趁着我和娘娘不在琼台殿之时怎么勾引的大王,我们不知道吗?你才是条见了男人就脱裤子的母狗呢!”
“啪……”桑珠血涌上脑,反手就给了廿七一个巴掌,她跟随郑伯友自小在书香中熏陶,后又跟着郑夫人进入了这皇宫之中,每个人说话之前都要斟酌再三,从未见过这个骂仗的阵势,一时之间竟然面色通红却想不出比廿七更加低贱的词汇了。
廿七捂着自己的脸,大张着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人拉了一把,再看清楚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褒姒的身后,“桑珠,你记住,你今天能坐在这个嫔妃的位置上,他日我就能把你拉下来,比之过去还要不如!”她一字一顿,表情十分骇人,桑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褒姒,整个人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却忘记了自己正站在大殿的台阶之上,一个没有站稳便从台阶上滚了下去,重重的摔到了最下面。
“娘……娘娘……”廿七张大了嘴,半晌说出了下半句,“要死也得死的远一些啊!”
“宣医馆!”褒姒说道,匆匆从台阶之上跑了下去,桑珠的身后是一大滩的血迹,险些让褒姒晕了过去,她跌坐在地深深的吸了口气,自小到大虽然不曾缺了见识,但是如此血腥的画面倒还从未见过。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忽然听见耳畔有男人的声音掠过,内容却从脑海中滑了出去,丝毫没有识别出来,她猛地站起身体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
“娘娘!”虢石父对着褒姒拜谒道。
褒姒的嘴不停的在动,就像是不断的倒着什么话要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来,只是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又猛地蹲下了身子试探着桑珠的呼吸,呼吸还有,不算微弱,这叫她松了口气,手放在胸口轻轻的捶打了一番才站起身看着虢石父说道,“廿七已经去请医馆了。”
“发生了何事?”虢石父问道。
“刚才我与桑珠争执一二,她便从上面摔了下来,”褒姒急切的解释道,心中十分清楚这种解释的重量只怕是微乎其微,如今大家眼中所见的都是大王宠幸桑珠而冷落自己,如此,也就把那杀人的罪名坐实了一二,其中几分冷暖却只有自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