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宫湦的运筹帷幄让秦夫人倍感欣慰,他为每个人都做好了安排,听起来这安排中最不济的则是褒姒与伯服的命运,贵为一朝的嫔妃、王子,最终却流离失所,秦夫人抬眼看着姬宫湦心中似乎有所顿悟,或许他宠幸褒姒为的是朝中诸侯派大臣的支持。
一如当年对申后的求娶。
这封密诏秦夫人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偷偷的藏起来,这几乎是一个保命的护身符,因为一旦姬宫湦在前方战死的消息传来,褒姒一行想要篡权,拥立郑夫人之子登基上位实在是太过容易,届时她便可以将后宫异己尽数铲除,赵家与褒家平分天下!
唯有这封诏书能够逆转乾坤,而他将它交到了自己手中,秦夫人紧紧的攥着手中竹简。
秦夫人不知道的是,姬宫湦早就为褒姒的去路做好了打算,他担心的不是褒姒的狼子野心,而是赢德。一旦他殒命败北,褒姒与秦家正面争执,秦家必定会起兵造反,一旦赢德兵马长驱直入,那么褒姒与伯服就性命堪忧,与其等那一日的到来,不如姬宫湦先做打算,这封诏书就是壮士断臂,为的是求生。
姬宫湦离开之后,秦夫人的腿已经跪的没有知觉了,整条腿都发麻,她想站起来却直直的又跌了下去,“咚”的一声躺在了大殿之上,眼泪无法抑制的流了下来,面上却吃吃的笑着,仿佛得到了此生最大的慰藉。
……
出嫁后的第二天,廿七同郑伯友一道回门,琼台殿便算是娘家了。褒姒与姬宫湦在琼台殿设宴为他们二人践行,今日一别,他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舅舅也好、父亲也好,都等不到伯服满月酒的日子了,这孩子一出生就注定了比别人多一份凄苦与寒凉。
“大王,娘娘……”廿七与郑伯友向姬宫湦、褒姒行礼作揖,嫁为人妇的廿七将发髻高高的挽起,两人仍在服孝,一身素色。
“一嫁人果然就不一样了,”姬宫湦抬了抬手,示意廿七礼数可免,转向褒姒说道,“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少。”
廿七温婉的笑了笑,低下头去,两颊泛红,被姬宫湦这么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褒姒看了看秀秀,秀秀立刻转身朝着后堂走去,不多时,拿出了一个竹盘,上面摆满了金银玉器,“如今你出嫁,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只有这些器具作为嫁妆,随你去郑国。这婚……结的太仓促了,我也没有好好准备一番,本想在你出嫁之日准备几口箱子,随你一道远赴郑国,如此,日后嫁过去也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这话看似是给廿七说的,实则是给郑伯友说的,不待郑伯友答话,秀秀就插了句嘴,“娘娘放心,郑夫人同郑伯一样,性子都是温润如玉,待人宽厚的。夫人早些年总是催促着郑伯纳妾,可郑伯却迟迟不肯动,夫人就差自己为郑伯挑了,如今大王赐婚,倒也了了夫人一桩心事。”
“娶妻如此,难能可贵。”褒姒看着秀秀说道,“如此说来郑伯倒当真是爱郑夫人爱的深,这天下罕有男子不愿纳妾的。”
“这事儿只怕是得怪我,”姬宫湦说道,“若非我将郑伯调入镐京城内,一来诸多年,只怕此事也就不会被耽搁了,如今排除万难娶了廿七,也算是一段佳话了!日后廿七要多多为郑家开枝散叶,我镐京城与郑国毗邻,可就全都仰仗着郑国的支援了!”
“郑某全凭大王调遣!”郑伯友说道。
“伯服是你外甥,如今伯服开口叫褒姒一声娘,她便是你妹妹,”姬宫湦吩咐道,“日后若是娘娘有难,你且要记住今日所说这话。”
“即使赴汤蹈火,也必定护娘娘与王子周全。”郑伯友应声道。
“难得今日不谈朝政,怎的话题又回来了?”褒姒看着姬宫湦问道,不满的嘟哝了一声,姬宫湦笑了出来,摸了摸褒姒的头发,伸出手示意她来说,她便转向郑伯友,开口叫道,“郑伯。”
“是,娘娘,”郑伯友抬头回话。
褒姒吩咐道,“我一向视为廿七为自己的亲生妹妹,如今她嫁入你郑国,隔山隔水,我不放心。你且替我好好照顾她,若是你郑家有负廿七,我一定会追究到底,绝不轻饶。”诸侯家中的主母与妾之间的争端和祸患,褒姒深谙其中门道,她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交织中成长,不论那郑夫人多么大度,也绝不会容忍别人与自己平分夫君,廿七又是悉人出生,若是再无依靠,只怕是日子不会好过。
郑伯友的眼底闪过一丝的失落,对褒姒的吩咐还是上前答话,双手作揖回道,“是,娘娘。”
“娘娘,”廿七抬起头看着褒姒,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心中满是不舍,“廿七不在,娘娘要好好照顾自己。娘娘身体不好,不要什么事情都不以为然,如今您是念儿的娘亲了,便是为了大王、为了念儿,您也要好好保重。”
“放心吧,”秀秀看着廿七说道,然后两只手撑到最长,“你那么长的竹简我一一都记到脑子里面了,娘娘有我照顾,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褒姒看着廿七摇了摇头,转向姬宫湦说道,“廿七跟我的时候,”她用手比划在大腿的位置上,“才这么高,就是个孩子,扎个冲天的小辫,每天人来疯一样的在褒府里上蹿下跳,几次被主母责罚,都不长记性。可谁能知道,这一转眼都可以嫁人了,还有模有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