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友点燃了手中的那支香,插在了自己父亲牌位前的香炉之中,桌案上生着一缕缕的青烟,细细的烟丝弥漫,缭绕着这张桌台。郑伯友看着廿七,“这个时候娶你过门,家中之人多有迁怒,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如此说来,叫我侍奉父亲牌位也算是为了我好?”廿七轻笑了一声,“我倒是该感谢郑夫人这番美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郑伯友看着廿七赶忙解释道,廿七却摆了摆手,“大王下旨赐婚,他做的决定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郑夫人比起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也不在他身上,不过郑伯要藏好这份心思,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就枉费了大王一番苦心!”
郑伯友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没有回话,只是转身出门离开了这间屋子。
廿七在原地跺了跺脚,鼓足了腮帮,转过身蹲在了地上,双臂环绕着自己的膝头。中午吃饭的时间,郑夫人拿了食盒过来,一些是供奉之用,另一些则是给廿七的午饭,她看着廿七的表情多有抱歉,“你刚刚过门,便叫你做这些事情,实在是过意不去。”
廿七上上下下将郑夫人打量了一个遍,面上带着笑意说道,“这是应该的,我既然过了门,为父亲侍奉牌位也是做媳妇的职责所在。郑伯娶我不易,我也该为他分担。”
郑夫人笑了笑,“这两日府上在分配下人,我给你选了几个伶俐的,你过几日挑选一二?”
廿七点了点头,“多谢郑夫人。”
“这些事本就是该由我打点的,”郑夫人笑道,“还没有请教过妹妹,你既是大王的妹妹,母亲是先王的哪位夫人?”
廿七看着郑夫人半晌,之前郑夫人从未问过这个问题,若是真的好奇早就该问出口了,不至于今日才说,她早晨才与郑伯友说完关于褒姒的事情,中午郑夫人过来就问起了,思忖了一番,她很坦然的回话道,“我不是大王的妹妹。”
“哦?”郑夫人皱了皱眉头,“那岂有公主一说?”
“我是褒娘娘的妹妹,随娘娘入宫,大王封我为公主也不为过吧?”廿七看着郑夫人问道,“娘娘疼我至极,大王又独宠娘娘一人,郑伯曾奏一曲关雎求娶,大王本打算三年后再让我过门的,偏偏郑将军在齐国欠下血债遭人弹劾,我也不得不提前出嫁。”
郑夫人的脸色仍旧没有动容,可是表情却僵了僵,“褒娘娘可是如今最为得宠的那位妃子?”
“是啊,郑夫人的儿子也是过继给了娘娘,大王当真是把什么都给了她。”廿七点了点头,面上洋溢着笑容,心中却暗暗吃了一惊,看着门外往来的人群,只当做是无害,可谁知一转眼她所说的话句句都传到了这位郑夫人的耳中,从今往后才真的是要谨言慎行了。郑夫人要给自己下人,廿七又不能不要,如此一来,她就要时时刻刻的活在郑夫人的监视之下,比宫里还要举步维艰,只是好在她毕竟是从褒姒宫中出来,褒姒一日受宠就一日不敢有人动她,她只能寄希望于此事了。
郑夫人又说了些客气的话,便告辞离开了,看着她出门的背影,廿七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扭过头看着老郑伯的牌位小声的嘟囔道,“你们郑府的女人一个个的都是怎么回事?一张脸一颗心,心口不一!桑珠如此、这夫人也是如此,这么说来也不知秀秀可不可靠?真是难为您老人家了!”她说着双手抱拳,在老郑伯的牌位之前作揖行礼,然后又跪了下去,闭眼祷告,“不管怎么说,郑伯啊郑伯,你可要保佑大王此番出征顺利,保佑娘娘在宫中不为歹人所害!娘娘如今带着的可是你的外孙,你不能什么都不管的,天在看、人才做,您可要看好了!”
晚上郑伯友过来点香的时候带了件厚点的衣服递给廿七,廿七将衣服披在身上道了声,“谢谢。”
“如今到了深秋,天气寒凉,你在这里要注意身体。”郑伯友嘱咐道。
廿七点了点头,“白日里夫人来找过我。”
“说了些什么?”郑伯友盯着自己父亲的牌位,又上了一炷香,转过身慢慢的朝门外走去,廿七也跟在了他的身后踏出门去,将门锁上才开口继续说道,“问了问我出自先王的那一房夫人,既然是公主就总该有个来历吧?”
“你怎么说?”郑伯友问道。
“说实话啊!”廿七应道。
“她也只是好奇问问,”郑伯友说道,“过些天给你安排些悉人,凡事不必你亲自去做了。”
“安排还是安插啊?”廿七看着郑伯友问道,“我与你白天说了些话,她中午就知道了,郑府可比宫廷那大宅子可怕多了。娘娘常教育我谨言慎行,如此才知道娘娘顾虑的颇对!我若非再是个批了公主身份的二夫人,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不过还好,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也没法向娘娘交代,本来做这郑伯就做的步履维艰,不敢再轻易得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