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镐京城内也是一派金戈铁马,刀光剑影。明暗之间的几股势利交汇,各路人马的利益攫取,都在这镐京城中纵横交错,比之三月莺鸟啼,四月的春风和煦却更显压抑和寂静。
秀秀撩起自己的裙摆在这宫廷里飞快的奔跑,从琼台殿到太宰宫、再从太宰宫回到了琼台殿,留下一抹水红色的身影。她迈着碎步登上了琼台殿的台阶,大殿中传来了一声声的古琴曼妙的弦音,曲调之间抑扬顿挫,紧张的节奏感流淌在整个琼台殿中,宛如四月的春。
秀秀抬着红裙一路小跑到褒姒的面前,放下裙子行礼拜谒,“赵上卿说赢德发兵了,前些天就差人给赵上卿汇报过了,请求按照当日大王的手谕,前往齐国支援,与东夷对战!”
“舅舅准了?”褒姒问道。
“赵上卿没有答复,赢德就已经启程了,据探子回禀,眼下这路兵马已经出发数日了,只怕再回禀一句不准,那也来不及了。”秀秀的语速略快,将此事尽数倒了出来。
褒姒没有答话,专注的盯着手里的琴弦拨弄,赵叔带若是有心阻拦的话,早就去想办法了。如今他这一句来不及了,想必也是他日用来敷衍大王的话,赢德的兵马若是行至齐国,此事赵叔带就脱不了干系了,可是他也知道褒姒绝不会放任此事发展到那个地步,只怕赢德根本就出不了镐京城,不管是谁拦下的,总是影响不了赵叔带的邀功。
这如意算盘打的确实是好,倒是将每个人都算计进去了。
“还有,”秀秀见褒姒不答话,继续说道,“郑伯到了!”
“这么快?”褒姒抬起头,掐算这时间,一来一回应该有半个月左右,如今还不足日,想必这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地赶路。
“今天早上到的,一到镐京城就马不停蹄的向宫里赶过来,许是怕娘娘有个什么差池吧?毕竟娘娘叫的那么急,他们在郑国也不知我们在镐京城的情况。”秀秀分析道。
“人呢?”褒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按住了还在发颤的琴弦,“被舅舅扣住了?”
“以往郑夫人还在,大王若不明令禁止,郑伯倒可以来去自如,可是如今……这郑夫人走了,他若要进宫得要经过太宰宫这一层的批准,只怕是要费些力气。早晨赵上卿在早朝上议政,刚刚散朝又赶上我去打听秦国的事情,和我说了一二琐碎的事务,此刻想必才和郑伯说上话,娘娘也不必担心,您叫的人,赵上卿也不敢阻拦的!”秀秀解释道,褒姒不清楚郑伯友的这番冷遇是不是赵叔带有意为之,不过今天这早朝确实上的够久的。
太阳从正午开始西沉,一路挪到了天际线上下,散发着一束束的红光,晚霞密布,未来几日又是晴天。夜色即将降临,悉人匆匆来琼台殿传赵叔带的意思,请褒姒去一趟太宰宫。
“所为何事?”褒姒看着面前的悉人问道。
“赵上卿要在太宰宫中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郑伯,娘娘同郑伯也算是有些渊源,所以上卿大人差在下来邀请娘娘,前往太宰宫走这一趟,同郑伯叙叙旧。”悉人说道,褒姒的手捏住了自己的胳膊,心中正在盘算着此事:赵叔带无论将理由说的多么冠冕堂皇,他这么做无非就是要防着自己。既然如此,她就顺着他,今日这情况也不适合硬碰硬。
“去回话吧,两位大人不必等我,我梳洗片刻就去。”褒姒说着就准备转身朝寝宫走去,对方却又拦住了她,“上卿大人说了,只是顿家常便饭而已,娘娘就不必刻意打扮了。”
褒姒顿了顿脚步,转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位悉人,赵叔带怕什么?她总不会和郑伯友商议如何将他搬倒吧?
褒姒摇了摇头,转身从大殿中随着悉人一并走了出来,太宰宫今日还是有些热闹的,为了给郑伯友接风洗尘或者说是为了讨好他,赵叔带特意命人前来舞乐,如此热闹的场景许久不见,那位曾经被郑伯友顶替过的司徒祭公在宫里都快沤的发了霉,终于有了些差事,情绪亢奋而激动。
司徒调动舞乐的悉人们,这事情一时之间就传开了。如此宫里的人也都知道郑伯友来了,各房之中的女人们都差了人在太宰宫外盯着,眼下这个情况,郑伯友来的实在是太奇怪了,大王不在宫中,他又是一方诸侯,怎么想都猜不透他出现的原因。
能够明白的怕是只有两个,一个是申后,一个便是秦夫人了。秦夫人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在酉阳宫中来回的踱步,悉人都被她差出去四五个了,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带回来。恨不得前往太宰宫中和赵叔带说一声,“我也前来助助兴。”
以她的见地,此事必定和秦国有所牵连,今日若是打探不回消息,明日不妨在朝谒之上打探打探申后的口风。这么想着,她惴惴不安的心也就平静了下来,还没稳坐,又有悉人前来回禀,“启禀夫人,褒娘娘前往太宰宫赴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