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人不再说话,大殿上只有安静的咀嚼的声音,褒姒轻声将面前碗中的饭菜都吞咽了下去,然后放下碗筷站起身,“我去看看念儿。”
“是!”秀秀应声道。
褒姒起身离席,朝着念儿的房间走去,念儿正趴在桌子上用筷子搅和着碗里的米粒,满心被杂七杂八的念想充斥着,心中觉得委屈,可是又不能哭,想要宽慰一番自己委屈的情绪,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听见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赶紧坐直了身子,用手迅速的将眼角的星星点点的泪水给抹去了,然后才说了声,“进!”
“是我……”褒姒推门而入,看着小脸通红的念儿,嘴角带着些温婉的笑意,想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自己儿子的面前。
“母后?”念儿唤道,深深的吸了口气,鼻头已经一片通红了。
“可是觉得委屈?”褒姒坐在念儿的对面,看着藏起自己软弱的小家伙,伸出手去刮了刮他的脸颊,“刚才被你父王那般训斥,心中定是有不服之意?此事也怪为娘没有教你,在这宫里,凡事不宜妄动,因为没人会对你说实话,他们怎么想、怎么做,你要悄无声息的去观察,或许事实和你眼见的不同,好人也可能是坏的、坏人也可能是善的,这世上不是非好即坏的,你要多体会体会个中的关系。”
“念儿不明白,”念儿摇了摇头,“念儿只知道娘不开心,白日将自己锁在房中,连念儿也不愿意见。念儿不明白什么叫做事实与看见的不同,念儿只知道,叫娘不开心的事情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儿。”面前这个只有几岁的小男人,神情坚定的看着褒姒,这灼灼的眼光之中闪烁着奇异的色彩,拳头紧握在一起,无比坚定的相信自己一定能保护自己的母后。
这倔强的模样叫褒姒心头一暖,眼睛一酸,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念儿觉得委屈,她何尝不是呢?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就非得受姬宫湦的冷遇,过去的时光太过美好,寥落的时候才越显悲凉。
那个曾经说过东宫便是家,褒姒便是妻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从此以后褒姒必须要一个人带着念儿面对着后宫之中的波澜,面对朝堂之上的风雨,她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可是心底里总觉得,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她还是能像过去一样的倚着他、靠着他。
他的满腹深情,她从不怀疑,越是不怀疑,就越像是在一刀刀的伤害着他,他们之间因为爱与信任,反倒是变成了互相伤害,令旁人看着扼腕叹息。
“娘没有不开心,”褒姒看着念儿说道,“只是白天有些不舒服,才将自己关在房中的,你白天去寻我是什么事情?”
念儿看着褒姒,嘴角略微的动了动,然后摇了摇头。
“真的没事儿?”褒姒问道。
念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念儿只是放心不下娘,所以去看看,娘闭门不见,念儿只得回来继续读书了!”他强装着笑意说道,白日去找褒姒的时候,还没有料想到她会如此不开心,他毕竟不算太懂男女之事,对秀秀的那番苛责也是对褒姒伤心难过的于心不忍。他想去找褒姒,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如今被封为太子,总该对这朝政有所建树,心中惶恐不安,想要向褒姒寻求意见,也写了几道奏折,不知道合不合适递上去。
赵叔带吩咐的那番话,念儿心中早有打算,可是赵叔带说出来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的打算有点妄自尊大了,他不过是个不足七岁的年纪,能做什么呢?做什么、错什么,什么都不做,反倒是什么都不错。
褒姒同念儿说话,情绪有些不安,看不出念儿此刻的惶恐,见他这么说,也只得点点头,以为他说的是实话,心中没做太多的想法。撑着桌子站起身,“你先忙吧,有什么事情再说?”
“嗯……”念儿点了点头。
“不要为难秀秀,”褒姒吩咐道,“万一错怪了一个本着一番好意在你身边替你周旋的人,日后想起来一定会后悔的。”
“娘说的是郑伯吗?”念儿看着褒姒问道,郑伯同廿七的事情,他从杂七杂八的人口中听到了不少,是个令人叹息的没有缘分的爱情故事,可是念儿太小,不明白爱情到底是个怎样让人魂牵梦萦的事情,褒姒点了点头,念儿也点了点头,二人不再多言赘述,各自对一件事情有着各自的理解,褒姒迈步而出,本想回寝宫中歇着,可鬼使神差的就想去过往的琼台殿走走,那篇荷花池被姬宫湦扩建的更大了,那片湖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还未凋零的荷叶零零散散的散步在荷塘之上,一副残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