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的褒姒坐在寝宫里怔怔的发呆,她知道自己在宫里的这条路越走越窄,也知道是自己将自己逼上的绝路,她其实可以像郑夫人那样活着,什么事情都知道,可是什么事情都佯装着不知道,不必担什么责任、也不必计较什么后果,深得大王的欢心,可褒姒是褒姒,叫她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定会很痛苦。
褒姒没想过要将自己置于一个怎样了不起的地位,没想过这个后宫是不是没有了她就无法如常的运转下去,她只是不想叫姬宫湦觉得亏欠了自己。眼下天下动荡,形势紧张,楚侯压境申国原本是要攻打申国,打消宜臼所能倚仗的靠山,彻底让伯服坐稳自己的太子之位,此事却牵连甚大,秦、申、楚三国反而形成了结盟的态势,让西周变得孤立无援了。
郑国刚刚经历了一场易主之痛,短时间内的两易其主叫郑国的国力无法承担、消化,如今刚刚走上正规,却因为郑伯友的一去不返而十分孱弱;宋国则刚刚从争端中脱身,为此还搭上了宋妃的一条性命;晋国遭到北狄侵扰,新主掌权就赶同周王叫板,姬宫湦有意要将这位新主换下去,正在寻找晋国的二公子成师;齐国三迁都城,从过去的战乱与萧条中缓了过来,勉强算是诸侯强国……如此之多的状况叫姬宫湦居于中央不敢贸贸然的动,褒姒很清楚害羞羞小产一事,若是说出来姬宫湦也未必会动姜婉,未必会让齐郑陷入争端当中,一样会将这件事情瞒下去、一样会和自己采用相同的方法来解决。
可是此事却注定了会是褒姒来背这个黑锅,真正下毒的人不能说,大家就都会看着褒姒。褒姒有口难言,自己心知肚明,她不想因为这样博得姬宫湦的歉疚,她不想他对她怀着这样的歉疚之心而畏首畏尾,宁可他恨自己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就像是当年她刚刚入宫,将她置于风口浪尖去保全他的郑夫人那般……
褒姒微微抿唇,轻笑了出来,她知道其实秀秀做的很好,可是她不敢承认,她更加害怕面对有朝一日终会对秀秀动情的姬宫湦,与其如此不如让她先放手、先放弃,末了还可以安慰自己是自己不曾尽力挽回这段可能会消失的感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信任自己,还是不信任大王或者是不信任这段爱情经得起时间的磨砺。
下午有显德殿的人来对褒姒说晚些时候大王会前来东宫用膳,此事叫褒姒吃了一惊,看着前来传话的悉人问道,“可是这些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悉人摇了摇头,“大王难道不该来东宫用膳吗?”
“不是……”褒姒摇了摇头,谢过传话的悉人之后就吩咐东宫的人前去膳房准备大王的晚膳,此事很快传到了秀秀的耳中,她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了一番,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妆容,掩盖了刚刚哭过的痕迹,然后插上了发簪、换上了一身新的缎面的衣物,快到晚膳的时间便起身去了一趟显德殿,姬宫湦听闻秀秀来了,吃了一惊,眉头微皱对来报的悉人说,“请进来吧!”
“是!”悉人出门将秀秀请进了显德殿的正殿,她看上去容光焕发丝毫不像是前些日子的倦怠神情,姬宫湦只是瞥了一眼,用冷冰冰的口吻问道,“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
“臣妾参见大王!”秀秀向周王作揖行礼,“承蒙大王厚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来找寡人有什么事情?”姬宫湦问道。
“有件事情,臣妾不知道该不该说,”秀秀看着姬宫湦抿了抿唇。
“你既然来了,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的,寡人若是同你说你觉得不该说就别说了,你不还是要说?”姬宫湦反问道,已经审视了秀秀今日前来的目的,“是来告褒后的状吧?寡人叫她劝走掘突,既然你不同寡人说实话,寡人自然也有寡人的办法!若是留下掘突,日后掘突再生个事端,寡人没法同他的父亲交代!”
“秀秀明白,掘突一事是秀秀私心过重,想利用他的感情将他留在身边,方便日后行事,可大王既然将他差遣走了,秀秀也明白是我太过自私,”秀秀开诚布公的说道,表现的十分乖巧,“文朔一事是虢石父自导自演的,所有的证据都是虢石父安插在文朔身边的眼线做的,此案大王要慎重,若是交到虢石父的手中,恐怕文朔会有性命之虞!”
“此事你已经向寡人说过了!”姬宫湦微微有些不耐烦。
“虢石父不仅在文朔身边安插了人,还在不同的地方分别安插了人手,只怕这显德殿……”秀秀意味深长的说着,这话叫姬宫湦觉得很不爱听,一手扔下手中笔墨,“此事就不必你费心了,犯不着专门来告诉寡人,寡人身边的人不合用!”
“大王便是听不进去臣妾也是要说的!”秀秀很诚恳的说道,语气中都带着些颤抖的声调,“虢石父将自己的人手不仅仅是安插在了宫中、镐京城里、各大权臣的家中,甚至连诸侯身边也有,百里将军调遣军队前往申国,的确是申国办得救兵,申国挑拨秦国与大王的关系,大王其身不正,百里成自然无法忠心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