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扶着回了厢房歇息,一路心思翻涌的武松见终于等到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借着酒意伸手压住了半敞的房门。
见她躲了自己的目光,神色淡漠,似是比方才更是冷淡了几分,不见往昔的熟稔。
怔了片刻,原本熬了多日,积攒在肚里好多些个话想要问她,但此刻却不知该从哪件事开始提起。
又见她面色似是比往日黑了许多,皮肤呈现出了淡淡的小麦色,眉间少了几分柔弱,却多了几分英飒。
又瞥见她鬓角上十分明显的一道箭伤,那个部位,若是再偏半分,少时要了半条命,多时顷刻间命绝当场,心中顿时觉得昨日打那鸟人打的手轻了。
终于忍不住开口,
“为何不擦药?”
只见她似是极为不在意地淡淡地笑了笑,“只是些小伤,并无大碍”
武松见她如此轻慢自个的身子,英挺的双眉忍不住蹙在一处,“回头拿了药抹了,好得快些!”
潘伊怜见他竟似是比她还要对此耿耿于怀,心下微微诧异,却也依了他点了点头,“好”
两人又默默地立在原地片刻。
最终仍是武松打破了僵局,将目移向别处。
“那些去县里递了状子的远房亲戚,并非你的本家长辈罢?”
她静默了半饷,心中微叹,该来的,终究还是得来。见他已经对那状子的来历起了疑心,也不想在他面前隐瞒下去,轻声道:“是”
武松见她竟是出乎意料地直接一口承认了下来,完全不曾想过要欺瞒,暗中攥紧了拳头,虽是在看到状子的那一刹那,再联想到她与二龙山众人的关系,心中早就猜度到了七八分。
虽说那状子并非出自她的长辈之手,但此事也已经板上钉钉,阳谷县众人皆知。
如此瞒天过海的计策,也算是圆满得当。
说起来此番倒是阴差阳错,让他兄长避免了日后吃了“强霸民女”的官司。
武松沉默半响,又问:“为何不等我归来再做打算?”
只见她似是躲避了他探寻的目光,但话却也说得十分直白。
“只是你临走前的态度,让我并不知晓若是你仍在阳谷县,是否会秉公处理,还是会偏袒你兄长,我不想赌,也赌不起。再说,我让人首告的是清河县钱大户而不是你哥哥,也避免了让你哥哥受到牵连,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武松说不出话来,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踌躇半饷,却忍不住又道:“你独自在这处,倒不比那阳谷县里来的安全,就说昨日便是极为危险!”
只见她淡然轻笑了一声,语气似是极为无奈,“本家的那些个远房亲戚,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且早已搬离了老宅,连我都不知他们的去向。若是那日被那钱大户虐待饿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知晓。只是我却是意外地福大命硬,没有死成……”
潘伊怜想起“没有死成”这件坑爹的事,造就了自己这无比坑爹的来历,只觉得胸口间似是被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一阵阵地发堵心中,却是更为沉重地叹息一声,惆怅不已,
自打她穿过来的这些日夜里,夜里也偶尔会做了几场在原来的现代世界里与相处融洽的同事们吹牛打屁,到深山老林中挖掘古代坟冢的梦境,有些梦境历历在目,有些却是醒来便再也记不清任何的细节。
武松见她淡淡地三言两语叙述着自己差点被那钱大户虐待致死,耳闻着她曾经受过不平遭遇,竟是没由来的觉得心中一痛,暗暗握拳,又听她叹着说“不是来了这处,又能去哪里……”时,只觉得心中一时气血翻涌,原本此刻便是有着七分酒意,差点脱口叫她跟着他回了那阳谷县!
有他来护佑着,看谁还敢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