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次妖神一战转眼已过了三十年,那一战,死伤两百余人,却有近一半是死在白子画的手中。从那之后,仙界势威,妖魔依旧群龙无首,人间百业待兴,六界倒也相安无事,逐渐恢复繁华盛景。
轩辕朗和轻水终于还是结成连理,幽若继任了长留山的掌门,落十一和所有被杀死的长留弟子也都神迹一样活了过来,只是记忆全失。绝情殿里空荡荡的,白子画再也没有回来过。
六界的人都知道,当初高高在上的长留上仙,如今只是一个疯子,法力高强之外还不会受任何伤害,没有人打得过他,所以只能躲着他。他满世界乱转,整整三十年,只为了找杀阡陌要回花千骨的最后一缕魂魄。时常发狂失控,随便拉住一个人便问杀阡陌在哪,他的小骨在哪?
可是杀阡陌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妖魔们常常只听到白子画的名字就吓得心惊胆战,因为他逼问的方式实在太过恐怖。可是魔君到底在哪里,连春秋不败都不知道,他们又如何得知。
整整三十年,白子画没有一刻放弃过寻找,心中设想了一万种方式,找着的时候,该如何将杀阡陌碎尸万段。
终有一天,一个人找到他,告诉了他怎样找到杀阡陌。
那个人就是再入轮回的异朽阁主东方彧卿,仿佛和以前什么变化都没有,连面目都没有任何的不同,彬彬有礼而又深不可测的笑着。
有太多事情和太多疑问,可是白子画没有功夫去弄清,他只想知道小骨怎么样了。
杀阡陌被他找到的时候没有半点惊讶,只是嘲笑的望着他。
白子画没有想到他如今的法力会差成这个样子,几乎是毫不费力的便制服了他。
“小骨在哪里?把她还给我!”
杀阡陌笑得如花妖冶:“我不会再让你再见到她的,大不了你杀了我。”
白子画一根根将他手指掰断他竟半点反应都没有。
“白子画,你再狠也狠不过我,我不想说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逼出。我不会再让你见到小骨了,不会再让你去伤害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整整三十年的绝望和痛苦瞬间爆发,小骨在他手上,他知道自己其实拿杀阡陌没有任何办法。
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语气坚定声音却沙哑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只求你把她还给我……”
他后悔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为何所有人都不信呢?他会照顾好小骨会补偿她,再不让他受半点伤害。
杀阡陌何曾见过一向清高傲岸的他那个样子,心头一时也酸了。
小不点,你若在,愿意原谅他么?会不会怪姐姐自作主张?
他疯癫为你,痴狂为你,内疚、后悔、思念、寻找,整整受了三十年的折磨,是不是也够了?
你愿意再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么?
杀阡陌长叹一口气:“我这几十年竭尽心力,也没有办法让她回复完全,毕竟三魂七魄只留下一魄而已。七年前我送她再入轮回,本想她这一世能平静安然的度过,现在也应该长大了,你去看看她吧……”
白子画愣了几秒,直向杀阡陌所说之地赶去。末了,终于还是回头对他说了一声多谢。
杀阡陌无奈的笑,终归小不点爱的人不是他,他再不愿,也应该放手了。
望了望周围一片虚空不由好笑,被白子画追着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躲了三十年,连皮肤都快起褶子了,也该出去晃悠晃悠,重新做他笑傲六界自在潇洒的魔君了。
知道了花千骨已经再次投胎为人,白子画一直狂乱暴动的心终于开始逐渐平静,恢复理智,却又无端紧张了起来。
一个很小很偏僻的村子,夕阳下屋顶炊烟缭缭,安静而和谐。
虽然隔得很近了,他依旧半点感受不到花千骨的气息。怕周围的人受到惊扰,他隐去了身影,顺着小路往前走,一面观微,很快便将村子全景和每个角落寻了个透彻。
找到了!
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白子画长叹一口气,飞身降临。
依旧是记忆中花千骨儿时的面容,他负手站在她的身后,久久沉默着,仿佛眼前的是一只小鸟,一不小心就会将她惊飞。
花千骨正蹲在地上玩泥巴,小手脏兮兮的。
七八岁的模样,扎着两个小辫,还只是个矮冬瓜,比当初初见她时年纪还要小,白子画双手颤抖,好想一把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又是心疼又是愤恨,心疼她不懂爱惜自己,恨她怎么可以那样残忍的对他。脸上凉凉的,一摸竟全是泪水。
他找到她了,他们再也不分开了……
花千骨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站得有人,很用心的把泥巴捏成一个圆球,却被旁边一起玩耍的小朋友抢了去。
“还我的泥泥……”花千骨很小声的抗议,像是马上要哭出来。
旁边的男孩才五岁左右,做着鬼脸吐着舌头:“你来抢啊,傻丫。”
花千骨嘟着小嘴站起身来,才没跨出两步就噗通一下摔进泥里。
“哈哈哈,傻丫头,连路都不会走。”听到她哭,周围的小伙伴笑着闹着一溜全跑了。否则被傻丫娘出来揪住得被打屁股的。
花千骨摔得满身满脸都是泥,努力想爬起来,又滑倒下去。白子画在她面前显出形来,伸出手扶她。
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把自己很轻易的提起,花千骨止住哭音,抬头看着他,立马眼睛就瞪大了,眨都不会眨。
白子画伸出洁白的袖子一点点给她擦着泥巴,露出她的一张小脸来。
“娘……娘娘……神仙……神仙……”
白子画忍不住笑了,这是至从小骨偷盗神器离开绝情殿,这些年来他第一次笑。
花千骨整个人都傻了,忍不住抬起手里,摸了摸他的脸,想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而不是自己的幻想,有时候做梦,她也会梦到像这位神仙一样穿着白衣的人的。
却没想到在白子画的脸上印上了脏脏的泥巴五指印,她惊恐的连忙去擦,却越擦越脏,白子画抓住她的小手,紧紧的,微微颤抖着,舍不得放开。
“疼,疼……”花千骨嘟起嘴巴不高兴的瞪着他。
白子画袖一挥,已将她衣裳上的泥巴都除尽,伸出手擦着她还挂在眼角的泪水。
真好,这一世,她伤心难过时,总算可以痛痛快快的哭出来了。
“你是谁?你是神仙么?”
白子画想了想,轻轻点头,声音温柔而和蔼:“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