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跟着打了个寒战，几乎是瞬间，转过身飞快地跑。

嘴里大叫，似乎要跟他解释：“我只是无意中路过这里，真的不是跟踪。”

风吹走她的一丝声音，通过空气传达的清脆女声，还来不及收回，就被活生生扼在喉咙里。

疾驰而来的车子像一道利剑，直直射入谢雨珊的体内。

霍恺泽的脚步顿住，耳畔还是她未来得及收回的声音，可伴随而来的，却是少女凄惨的叫声“啊”。

目光中，原本要逃走的女孩恍然间与飞奔的车子相撞，顿时被撞上，身体呈抛物线一般在空中飞舞瞬间之后，重重跌到地上。

这个突变，始料未及，连霍恺泽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嗡嗡嗡的响声持续了近一分钟，剧烈的刹车声将他的意识收拢，撒满鲜血的地上，那个小人儿抽搐着躺在那里。

“天呐，出车祸了。”

“快打120啊。”

耳边全都是民众惊叫的声音。

好痛，耳朵鼻子嘴巴，到处都是黏糊糊的，带着一股陌生的腥甜。

谢雨珊的视线是朦胧的，半眯着眼，痛意遮盖了她的一切感官，一双手想要挥动，都抬不起手臂。

“救……救……救……命。”声音低弱，没人可以听见。

她睁开半眯着的眼睛，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几米开外，他皱着眉望向这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嘴巴里不停涌出血液，恍惚中，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发生这一幕的。

眼睛执著地看着他的方向，他眼中的冰冷，并没有因为这一幕而消融，低垂的刘海挡住眼底的锋芒。

霍恺泽终于走到她的面前，谢雨珊张嘴，执著地看着他。

“不是……跟踪……我没有跟踪……你。”她用尽全力，说出这句话。

霍恺泽打结的眉头轻轻松开，沉默片刻之后，才颔首。

围观的人群看着这一幕，心里发颤。

“这位先生，你跟她认识？”

霍恺泽顺着声音望过去，眼底的寒冰让人望而却步，对方见此，脚步一退。

“我我我只是想说这位小姐的情况不太好，不是说话的时候。”

“不认识。”薄唇轻启，三个字，轻而易举地说出。

谢雨珊的眼睛一暗，不认识三个字，响彻耳际。

泪水不知为何模糊了视线，浑身抽搐起来。

这个时候，谢雨珊才发觉自己脆弱得快要死掉了。

她惊恐地张大眸子，没有焦距的眼睛直直看着前方。

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却是徒劳。

怎么可以死掉？她才二十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有爸爸，爱她的爸爸。

还有姐姐，疼她的姐姐。

还有她的小外甥，小肉团，那么可爱，那么帅气，她还没抱够，没亲够。

还有，她甚至刚刚开始动心，还没谈过恋爱。

这样不完整的人生，她怎么舍得放下？

不，她不想死。

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越是想抓住什么，情绪起伏就越发浓重。

“小姑娘别哭，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会没事的。”有人安慰她。

谢雨珊想嘶吼呐喊，为什么不直接送她去医院？她不想死。

张开嘴，已经没有力气让她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霍恺泽沉默了很长时间，手里的早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推开人群，那些人震惊地问他：“你要做什么？”

霍恺泽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缓缓吐出两个字：“救人。”

谢雨珊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连他的脖子都抱不稳。

她知道有人抱着自己，怀抱很温暖，很宽大。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跟爸爸的拥抱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有人愿意救自己，真好。

霍恺泽拧着眉，将人抱到车上，转身进驾驶位。

程颖在家中做饭，手机阵阵作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尤为刺耳。

在客厅睡觉的小肉团似乎被吓到了，一向不爱哭的他突然扯开嗓门大叫。

儿子出生这么久，根本不曾这样哭过，程颖被吓得脸都发白了，一把将人抱在怀中。

手机铃声还在继续，程颖看到屏幕显示是谢雨珊，忙抓过手机：“姗姗，怎么了？”

“你好，请问你是机主的姐姐吗？这位小姐出车祸了，正被人送到819医院。”

“啪嗒”一下，抓住耳边的手机掉到地上，车祸？

怀里的小肉团扯开嗓子大哭，白皙的脸一片红，哭得撕心裂肺。

“宝宝不哭，乖，咱们去看小姨，她会没事的。”程颖一遍遍安抚自己。

医院，霍恺泽将人交给医生，身上血迹斑斑，全都是从谢雨珊的身上沾染过来的。

“这位先生，请在外面等。”

霍恺泽拧了拧眉，站在手术室外。

手术室的灯光亮起，门板的小玻璃窗处看得出里面医生在忙碌地救人。

刚刚静下来没多久，一丝几近奔溃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姗姗！”

一个男人跑了过来，做出要捶门的动作，却是谢永成。

“冷静一些，医生正在手术。”霍恺泽剑眉紧张，如刀刮一般的声音成功止住谢永成的脚步。

谢永成动作一僵，默然地转过身，看到了霍恺泽身上的血迹。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车祸？”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哽咽着问。

程颖紧跟着到来：“爸，姗姗怎样了？没事吧？”

她的怀里，陆锦润还在嚎啕大哭，无比可怜。

谢永成忙抬头，一颗不安地心无法安放回原处，指着手术室的方向默默哭泣。

程颖瞬间就看到霍恺泽身上的血液，一颗心直接坠入深渊。

“凯泽？”

霍恺泽听到叫自己名字的声音，才望了过去，程颖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来不及说什么，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表情凝重的医生走了过来。

“医生，我妹妹女儿怎么样？”谢永成和程颖异口同声问。

“病人受伤严重，脾脏完全破裂，血止不住，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程颖腿一软，差点晕了过去。

“医生，我求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啊。”谢永成失声痛哭，什么叫做好心理准备？

他不要这个心理准备，从医生口里说出来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家属保持安静，手术还在继续。”说着，拿出一份文件，让谢永成签字。

一旦签下这份东西，一会儿有什么意外，都不关医院的事了。扔住女亡。

谢永成猛地推开面前的那双手：“不签，我不签，我女儿会没事的。”

“病人家属请保持冷静，如果你拒签，手术将会中止，挽救病人生命的可能性更低。”医生的话让谢永成眼前一黑。

程颖怔怔发呆，轻声叫了一句爸爸，谢永成的手在发抖。

“怎么会这样？”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别人。

“请尽快签字，否则延误了最佳手术时间，医院概不负责。”

一句话，如一记铁锤，朝着父女两的心窝砸进去。

谢永成回过神来，无措地叫程颖：“阿颖，怎么办？怎么办？”

声音如此无助，这样的状态，程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姗姗真的出事，爸爸会怎样。

“如果你想她直接死去，尽管不签。”霍恺泽冷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双冰冷的眸子直勾勾看着谢永成。

“我……我签。”不一定是最坏的结果的，不是吗？

没准，根本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医生吓唬他们。

现在医院最喜欢来这一套了。

颤抖着写完自己的名字，医生头也不回地钻回手术室，外面顿时只剩下陆锦润的哭声。

程颖摸着他的小脑袋，一声声安抚他，可陆锦润今天不太对劲，一直在哭，平时他不会这样的。

是不是，是一种警告？

不知过了多久，陆湛来了，可是手术还在继续，他默默接过儿子，陪伴在程颖身边。

“哐当”一声，门开了，满身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她怎样？是不是没事了？”程颖满怀期待地问道。

沉默了片刻，医生才对上他们的视线，满脸凝重：“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脾脏尽损，完全碎裂，无法止住血。你们进去，跟她告别吧。”

“不！”谢永成凄厉大叫。

手术室，医生护士已经退开，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进来。

谢雨珊的眸子微睁，眼睛翻着白，手术灯打在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姗姗，姗姗你看看我。”谢永成抓着她的手嚎啕大哭。

她似乎有了一点意识，顺着声音望过来，可视线中看不到任何人。

好痛，连麻醉剂都止不住的痛苦，为什么会这么痛？

“爸……爸”只能发出两个单音，手里的温度渐渐冷去。

一点点，从手中掉落，直到完全脱离。

“不……”

滴滴滴的声音，仪器上，一条横线平平划过，完全失去生命象征。

警察来了，肇事司机抓住了，但是霍恺泽也被牵扯了进来。

谢永成知道后，只是看着他，缓缓说了几个字：你这个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