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凡不语,良久,喃喃,“他对得起手中的剑。”叶殊和狂澜生相视一笑,俩人同为剑道高手多年,怎会不懂他的剑心,狂澜生点点头,“心性不错。”
“叶先生,我之前一心为复仇,那时候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收我为徒,其实心里有怨气。如今我入了剑道,才明白张舟粥是对的,人眼里要有仇恨,但不能只有仇恨,要看见仇恨之外的生活,我有了剑,也有了要守护的东西。”姜凡顿了顿,终究没敢说出那个人字,“余丹凤是我的杀父仇人,是个卑劣的小人,恶人,可他堂堂正正地给了我一个机会!他是个小人,恶人,可我不是,我要堂堂正正地和他比,哪怕是输,哪怕是死。”
狂澜生叹口气,闭眼再睁,双眸晶蓝,姜凡只觉一股庞大杀意如惊涛要将自己拍的粉身碎骨,提剑格挡,下一瞬七星龙渊穿胸而过。
冷汗滴落。
绝望。无尽的绝望涌上心头,他能感受到生命在胸口随着剑刃的拔出一点点流逝,他缓缓跪在地上,短短的一生如走马灯过,此生,碌碌无为。
碌碌无为。
母亲,父亲,原本在记忆中模糊的脸突然清晰起来,他轻轻去捧母亲的脸颊,如同儿时,却如泡影般破碎。他看着父亲的背影,走到父亲的身边,并肩前行,几步后,只剩形单影只。他走近看不见的黑暗里,渐渐,前路亮起一点萤火。
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他点这一盏残灯。
萤火数点。
王娟儿,张舟粥,叶先生,春夏姑娘,王姑娘
望前路,何处满星光!
他拼命朝萤火奔去,却只是摔倒在地。
好痛,我的身体,我的心。这疼痛只持续了短短几瞬,随即趋于平缓,整个世界铺满着遗憾静下来。
原来自己不过如此,连悲伤都不再提起。
“这就是死亡,你可以从容面对吗?”狂澜生握着七星龙渊走到他身前,剑身上的剑纹明亮高洁。红?不见红?姜凡低头看着胸口,完好无损,只是一场幻梦?
可泪痕还在眼角,可母亲和父亲的脸在记忆中,又模糊起来。
“有时候人为了活下去,就是要不择手段,和剑心,和骄傲,和荣誉都无关。”狂澜生拍拍他的肩膀,“明天把软甲借来给你试试。”
活下去,才有被爱的资格。
突然一位从未见过的人窜进院来,“请问秋水剑主莫青衫莫姑娘在吗?”叶殊“嗯?”了一声,“你怎么进来的。”
“我看大门开着,也没个下人招呼,就进来看看。”
“滚出去。”叶殊和狂澜生过去将那人往外赶,那人手忙脚乱地摸出张拜帖,大声嚷嚷,“我是潇湘书院的下人,少爷特地差我来送贺礼,祝贺莫姑娘登剑主之位。”
“什么玩意儿,听都没听过。”叶殊三人一路把那人撵出门外,看一眼门外,不觉愣住。
各路人马,三五成群,皆携宝箱,绣盒,骏马候在门外,见有人出来,都开始嚷嚷。
“秋水剑主莫青衫是住这儿吗?兴隆镖局张神拳张黑武特上贺礼,邀莫姑娘醉香楼一聚。”
“徐州知县之子邀莫姑娘迎囍阁一聚。”
“国子监生高子昂,替满族王子余明志,公主余珠儿前递拜帖,贺礼。两位贵人明日正午将在吉祥坊设宴,邀秋水剑主莫青衫,长恨剑主何春夏,王娟儿三位姑娘赴宴。”一人书生打扮,不卑不亢上前递过拜帖。
叶殊接过拜帖随手一扔,空中飞远不见,领了两人进门,有人高举拜帖,“别急!咱这儿是邀何春夏何姑娘的!”立刻将大门关上。姜凡听闻一直思索,余明志,好像跟在余丹凤身边,与他交好,这满人王子想干什么?对叶殊说了,叶殊不屑一顾,“都是些爱慕虚荣的人,无非看两位姑娘当上剑主,有意追求。”
三人回走,狂澜生想想不对,“姑娘们待会回来不还是得遇见吗?”
又回头,正巧看见何春夏从屋顶翻过,跃至屋檐正欲跳下,神色慌张,看见三人,立刻回翻。
“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