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真会说话。
何天不由对这位云娘子刮目相看了。
两人皆如对大宾,皆未表现出任何故人重逢的惊喜。
对于“离魂”的何侯,实无“惊喜”可言;而云娘子若以何侯“故人”自居,言语亲热,甚或辅以肢体动作,何天对她,就未必“刮目相看”了。
云娘子奉上礼物,都是平阳的土特产,“以慰何侯乡梓之思”。
何侯对平阳,没有任何“乡梓之思”,但依旧殷勤致谢,接着,还礼
十万钱。
对于一间善堂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但云娘子也只是眼中波光一闪,随即面色平静的“代诸孤子谢何侯恩赏”。
客套完了,进入正题。
“擅造潭府,原有一不情之请。”
来了。
是这样一回事
“何侯也晓得的,范先生和我,都身在教门。”
“正一道所本,只有一部《道德经,范先生以为,《道德经微言大义,究天人之际,其实不合适普通教众诵读。”
正一道,五斗米教之正式名目,因入教须纳五斗米而以之为俗称。
“再者,说句实在话,老子著《道德经之时,还没有正一道。”
“说到底,借他人杯酒,浇自己块垒。”
这话说的……还真是实在啊。
“范先生以为,正一道有教而无义、有教而无经,这个局面,不能不变。”
“于是,发下宏愿,要为天一道著一本真正的道经。”
“白手著作,范先生虽大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是有兼济天下、普渡众生之志的,从不存门户之见,除《汉书·艺文志所载各道藏外,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借鉴于释教。”
咦?
后世有论者以为,南朝陆修静编撰的道教历史上第一部经书目录《三洞经书目录,就是模仿佛教的《大藏经而创制的,难道,道、释之间类似的交流还要再早些?
“范先生听说,有一位姓竺、法号‘法护’的大德,眼见世人敬佛,只知礼拜图像,乃立志弘法,周游西域,将大批胡本佛经带回长安,并已译出了一本《光赞般若经。”
嗯?
这个话,我是听谁说过的?
“范先生乃赴长安,登门拜访,同护公极言谈之欢,二贤皆相见恨晚也!”
“不过,见了护公,才晓得传言有些出入。”
“《光赞般若经二十一品,小十万字,护公已译出的,只是第一品‘光赞品’。”
“护公很乐意将译本借阅于范先生,可是,两部简本,一部送去了敦煌保存那里气候干燥;一部辗转入洛阳,护公手上,只有一部绢本,借给了一位善知识。”
简本,不是“简缩本”,而是“竹简本”。
可是,“辗转入洛阳”?
那不就是
“于是,范先生便在长安住下,耐心等待。那位善知识抄录完毕,就会还给护公。”
“孰料,就在当天夜里,善知识家里走了水,那部绢本的《光赞般若经第一品‘光赞品’化为灰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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