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感受着膝盖上和手上传来的温度，舒服地眯了眼睛，听了陈嬷嬷的话，笑骂道：“你也来取笑我。”顿了顿，道：“只不过这袋子里灌水的方子也就只有她能想得出来。”

紫容笑了笑，道：“只要祖母身体好，容儿做什么都值得。”

帮杨氏系好带子，这才坐回旁边的小杌子上，陈娘端了清水上来，紫容净了手，用软帕擦干，这才拿起桌上的桂花糕吃起来。

杨氏年轻守寡，大冷天里洗手作羹汤，照顾幼儿都是亲力亲为，久而久之，寒邪凝滞于手指、膝盖关节，膝盖骨粗大，手骨变形，叫做“鹤膝风”，手上的也叫“鼓槌风”。所幸儿子争气，到年老时有下人伺候着，只是这疼痛到冬日里越刺骨，疼起来严重时觉都睡不安稳。

紫容大学时曾到敬老院做过义工，那里的老人多有这样的毛病，她留了个心思，让拂冬到后厨给她拿来剩的牛皮，用温水仿佛冲洗干净后用金线缝成水袋样子，留了个口子，往里头灌上热水，外面再仔细缝上一层狐狸毛，留下两条缎带。

杨氏是寒凝痛甚，得了暖物自然是得温痛减了。

紫容知道自己做这些不过是小伎俩儿，只是有些时候能抢先注意到别人没有关注的细节，就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杨氏看她吃得认真，和陈嬷嬷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前几日孙巧容状若不经意在她面前提起容姐儿出门太勤，她那时心中对上官氏还有隐隐的不满，紫容以前就惯爱出去惹些是非，上官氏不拘着倒还让她胡来，如今看她这般乖巧的样子，想着也只不过是小孩子爱玩罢了，小时候不懂事，如今大了，一切都就慢慢好了。

这丫头她是越看越顺眼了。

紫容吃完一块糕点，接过百合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才笑道：“祖母，前几日母亲和姨娘说要到观云寺进香，但那时多阵雨，如今秋高气爽，容儿想来也是这几日了。所以和祖母商量着，能不能让容儿也过去，替祖母和父亲祈福。”

“难得你有心。”杨氏想了想，皱着眉道：“确实是拖了不少日子，沈氏这几日闭门不出，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走走，总是拘着对胎儿也没有好处。”

接着又道：“让你大姐和二姐都随你一起去吧，马上就是中秋了，姐妹几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得心的衣服饰也好。”

陈娘在一旁笑着道：“老祖宗，大小姐最近恐怕没有太多时间可去。”

杨氏面带疑惑，陈娘才解释道：“亲家那里刚得了官，这几日就要上任了，大小姐陪着赵夫人忙里忙外，恐怕还要多耽搁些时日。”

杨氏点了点头，道：“难怪近来见她见得少了。”

心下却已经不满，嫡亲的孙女亲近外家，闺中女子跟着一个妇人到处抛头露面，上赶着得赵氏的好，这哪里是一个大家闺秀会做的事情？

当下沉着脸，道：“去把岚姐儿给我叫回来，独孤家还在，哪有让她跑外人跟前伺候的道理？”

陈娘知道老人家不高兴了，也就住了嘴不再说话，应了声“是”才退了下去，临走之前才朝紫容点了点头。

紫容不经意颔，静静地喝茶，杨氏的话已然说得重了，想来也是气极了，只要杨氏反对，独孤紫岚想靠舅家势力扶摇直上的想法恐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陪着杨氏多聊了一会儿，逗得她心情好了些，这才行礼退了下去。

杨氏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叹了一口气：“我怜惜岚姐儿从小丧母，把她留在身边养着，对容姐儿反而少了心，哪里想到这两个人倒是反了过来。”

陈嬷嬷帮她按着脑袋，安慰道：“老祖宗且放宽心，老奴看着三小姐可不同以往的样子了，看着以后是有福的，至于大小姐从小在您身边长大，她的品行您老人家是再了解不过的，现下也不过是迷了心窍，想来过些时日定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也管不动了。”杨氏叹了一口气，抱着手上暖融融的暖水袋，扶了陈嬷嬷的手站了起来，突然道：“还别说，容姐儿做的这些小玩意儿还真是好用。”

陈嬷嬷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