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只说那张春花回了家里,心中仍是缠着一口恶气。
王桃丫今日说的话,是句句戳在了她的心坎儿上。
那王桃丫分明是捡了个她不要的男人,凭什么这般神气?今日,她那背篓里少说装了好几斤猪肉,她都闻出味来了!
可陆家上辈子贫苦,哪有余钱去镇上割肉?
这莫非和王桃丫心性大变有关?莫非她也重活了一辈子,悟了什么生钱的机会?
只说这张春花,前些日子害了一场大病,高烧多日不退,王二黑险些都要发丧了,她又突然醒转过来。
这场病中,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拒了陆家的婚事,与王二黑成了亲,本以为是和和美美的日子开始了,却没想到是噩梦的开端,王二黑整日酗酒,喝多了便揍她,辛苦操劳了一辈子,老了老了,最后一脚被王二黑给踹死了。
她恍惚醒来,瞧着脸上没有褶子的王二黑,都不知道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等适应过来,她本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噩梦,可梦中的点点滴滴,都在现实中应验了。张春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梦了今生!
只日子越长,她记得梦里的内容便越少,现下许多细节早已想不起来,她只牢牢记住了两件事。
第一,青山镇不少村庄明年会发大水,庄稼都被淹死了,无数人吃不上饭,无数粮食贩子疯狂抬价,短短一个月赚的银子便购置了府城一座宅子!第二,马坡村的秀才老爷今年会中举人,再过得三五年,便要成当朝首辅!
张春花心中暗暗决定,要抓住明年的商机,更要和那马坡村的秀才老爷扯上关系。挨了王二黑几次打,她的决心更坚定了。
话说回来。
张春花今日上青山镇,买的便是播种的种子。
大山村的水稻每年只种一季,闲下时候都是荒着的。
她想将村里人的稻田都收拢在手里,种二季水稻。
本打算头一家是去隔壁张寡妇家的,出了王桃丫这事儿,张春花直接去了王大庆家。
刘氏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儿。
听得声儿抬头看了眼,“春花来了?你那病症可好了?”
“早好了,劳婶子挂念。”
刘氏张嘴想让菊花端个凳子出来,话未出口,又想起菊花现在已经常住在陆家了,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
“婶子不用招待,我今日来便是寻你说件事,你家那三亩田,到明年春种前还用不?”
“自是不用,你问这作甚?”
张春花笑道:“我想租来再种一季粮食,明年春种前耕好再还给你,可行不?”
刘氏听她说租,眼神亮了下,却又不知她愿意出个什么价,只道:“左右是荒着的,不过这事儿还得和你大伯爹商量商量。”
“行,那有个准信儿了你便告诉我,这一亩田,我给三文钱,来年翻好了还给你。”
刘氏觉得三文有些低了,有些不情愿。
张春花自然瞧见她那副表情,只装作没看见,又转了话头,“婶子,今日我瞧的桃丫买了不少肉回来,没给你送点儿?”
“嗐!别提那丫头!气的我胸口疼!这丫头是中了邪了,现在连她爹都敢动起手了!她爹那手,给她打的青了好几日,我每晚揉按,这才好了些!真是造孽,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
见她说起来就没完了,张春花连忙打断道:“我也听旁人说了,这事儿当然是桃丫的不对,不过陆家对媳妇儿倒是大方,随手便给她恁多使唤银子,听说是顿顿有肉吃哩!她如今过上了好日子,怎的就不惦记着爹娘?我多嘴,便也要说她一句没良心。”
刘氏气的歪了嘴,但王桃丫哪儿的东西现在她是不敢惦记,这丫头白长了力气,全往她爹她弟身上使了。
“她家那点银子还不就是卖野猪得的?只那点银子瞧她能用多久!到时候有的她哭!”
张春花闻言,心里有底了些,不过不论她如何挑拨,刘氏也不提要上陆家讨个说法的事儿,她讨了没趣,让刘氏记得和王大庆商量稻田的事儿,便又去了下一家。
……
五日后,陆家。
菊花身子好了泰半,背上都结了痂,还能简单做点活计,只王桃丫怕她扯着伤口,都不乐意让她干活,只让她没事便多走走。
菊花在家是干惯了活的,陡然闲下来有些无措。
王桃丫便提了一袋花生让她剥。
小丫头硬是一颗没偷吃,全都剥了出来。
墙角用篓子扣着一只灰毛兔子,是陆子湛从后山猎回来的。她听得这兔子是要用来卖钱的,唯恐它一顿不吃饿瘦了,得了空,又拔了草喂兔子,喂得兔子都吃不下了,还不撒手。
王桃丫瞧得好笑,也没管她,忙活着自己的豆瓣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