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巷十里湾的糯米桂花糕远近闻名,天没亮就有人早早地过来排队,卫殊站在蛇形队伍的末端,耐着性子龟速地往前挪。
他向来不喜这人间的烟火气,也不耐与别人套近乎,就这么顶着一张冷清的脸,站在和气说笑的妇人堆里,一下就让人给认了出来。
“那位是不是迎春巷的卫殊?我没看走眼吧,他也会来这里买桂花糕?”
“这桂花糕是女人家的吃食,他莫不是买回去给他家楚娘子吃的?”
“早就听说卫殊惧内,这楚娘子当真了不得,御夫有术,把自家郎君调教得如此听话,这样的郎君在大殷朝差不多死绝了,偏偏就剩了这一个!”
卫殊听不得这些风凉话,他几次三番地想走人,却又一次又一次地被意志给逼退了回来,临到他买时,他开口便道:“每个花样给我各来三斤。”
巷子里陡然间静了下来。
女掌柜闻言探出头来,她看着眼前这位清贵的男子,笑说道:“买给你家娘子的?”
卫殊不置可否。
“我这店里的桂花糕有七八个品种,你每样三斤地买回去,你家娘子吃不完,回头又要埋怨你乱花银子信不信?”女掌柜揶揄道。
卫殊寡淡的神情里多了一丝茫然,“依掌柜的看,这桂花糕要怎么买?”
女掌柜拿起纸盒就给他挑了起来,嘴上说个不停地道,“我给你挑些小娘子们爱吃的馅,回去你家娘子吃上瘾了,下回还会使你来买。”
卫殊递了碎银子给掌柜,接过纸袋子,连找补的铜板都没要,便匆匆地提了桂花糕出门。
女掌柜手里掂量着那几枚铜板子,稀罕的啧啧称奇,“我见过来这买桂花糕的郎君,骑白马来的,还长得这么俊的,这还是头一回见。”
排队等着买桂花糕的一位大娘子,家住迎春巷,大嘴吧啦地就把话给说开了,“掌柜的怕是不知道,他是卫府的公子,家中有位楚娘子,管他管得甚严,这不连跑腿买吃食的事都差遣上他了,要是换作我家郎君,不得捶死我去。”
女掌柜羡慕死这个楚娘子了,“你看看人家的郎君,再看看自家的,哪还拿得出手,到底还是楚娘子有福气。”
卫殊这一圈跑下来,整个清平县的大娘子们都羡慕起楚娘子的福分来,只有她本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对此事毫不知情。
年年和岁岁知道爹爹为讨好娘亲,大清早地出门买吃食去了,他们早饭都没吃,空着肚子坐在门槛上,眼巴巴地望着巷子口,盼着他早些归来 。
卫殊在门前勒停了马,从马背上一跃跳到了地上,他步上台阶,身后就跟了两条小尾巴,紧紧地挨着他。
“你们娘起床了没?”
岁岁赶紧上报道,“娘亲在屋里梳妆,爹爹,早饭一上桌,我就去把娘亲请出来。”
卫殊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大人不记小人过,对她早上的“叛变”不予计较。
他跨进堂屋的门槛,吩咐道:“去拿碗筷。”
年年一个转身,麻溜地跑进了厨房。
三个人将吃食分装进碗碟里,一葫芦豆浆外加黄澄澄的油饼,装锅的生滚鱼片粥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薏米莲子羹看着就有食欲,五色桂花糕摆上桌,色香味一应俱全,馋哭了两个团子。
岁岁进西厢房唤了娘亲,年年识趣地将吃食装盘带走,端进他的小屋里,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楚兰枝从房里出来,进到堂屋,挑了张矮凳坐到了卫殊对面。
卫殊舀了一碗鱼片粥,放到了她右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