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最大的绛盛茶馆里,说书先生端坐在台上,一醒木一折扇一手帕,抑扬顿挫地说着段子,说到高潮迭起时,台下惊起一片拍案叫绝声。
台上说的正是火遍各大茶馆的话本子《游侠方寸山》,讲的是方寸山如何智斗土匪老曹,夺回被抢钱财的段子,听得在座的百姓群情激愤,一次次地高声呐喊。
宋易将茶盏重重地搁在方桌上,清茶润喉,酣畅到了肺腑,他身心那叫一个爽,尤其是听到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声,他就快要溺死在这一片赞誉里。
《游侠方寸山》是他写的话本子,这四年里他不知写了多少个话本子,可算有一本爆了。
茶馆里忽然起了骚动,钱清玄领着一队人冲进了门口,他四处搜寻,看样子是在找什么人。宋易见了他,从二楼包厢里冲了下来,“串串,你在找谁?”
“刘癞子,”钱清玄气不过地说,“那个矮子往茶馆里一钻,一下就没了影,先生让年底把赋税的账清了,就这货不要命地敢赖着府衙的账,等我逮着他,看我怎么往死里弄他。”
俩人正说着话,台下又起了一阵骚乱,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出了门口,宋易和钱清玄动作如风地闪出门口,紧紧地追了上去。
刘癞子哪里跑得过他们的腿脚,他如泥鳅般滑溜地逃进了小巷里,宋易和钱清玄跟丢了他两条街,一路闪过沿街的商贩和马车,才在南北巷里前后包抄地把他堵在了巷子中间。
钱清玄撑着膝盖喘着粗气,怒骂了一声,“跑啊,往墙上爬呀你!”
刘癞子狗急跳墙,一个俯冲上前,像个猴子似地就要翻越上墙头,宋易眼疾手快地扑过去,扯住了他的裤脚不放,硬是没让他逃走,“串串,看你给他出的好主意!”
刘癞子拼死地逃命,他不要脸地解下了裤头,蹭着裤脚把腿抽了出来,钱清玄冲上前来,抓住了他光溜溜的大腿,一直滑到脚踝处,这才扣住了人,他嫌恶地把脚蹬上了墙面,将刘癞子直接从墙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尾随而来的衙役冲上来,对着刘癞子拳打脚踢,将他制服在地上。
宋易捏着那条裤子,嫌弃地扔到了刘癞子的脸上。
钱清玄的右手摸遍了刘癞子的大腿,他恨不能把手都给剁了,一个劲地在那里甩手,“把人压到军营里,送去刷马桶。”
刘癞子趴在地上拢裤头,闻言求饶道:“官爷,别把我送军营里,我屋里头有银子,欠府衙的赋税我回去就给你们补上。”
钱清玄拿出一块绣帕在那里擦手,“有银子还敢欠府衙的赋税不还,将人给我往死里揍。”
一行人不得不多走一趟,去到刘癞子的家里要银子。
进了村口,沿着小河走到山坳里,最破最旧的那三间茅草屋就是刘癞子的家。
走到近前,这才看见茅草屋的院子里停了辆华而不奢的马车,宋易和钱清玄压着刘癞子进了柴门,迎面便见一身玫瑰色石榴裙,身披鹅黄色披帛的女子姿态娉婷地站在那里,待她侧转回眸,眼风轻扫地看过来,俩人俱是一惊。
“岁岁,你在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刘癞子也欠你钱了?”
岁岁看着衙役把刘癞子押进门,甩手扔在了地上,她往后退了一步,“你俩这是做什么?”
钱清玄冲她笑道:“讨债。”
岁岁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他们。
刘家娘子拢着怀里哭泣的女儿,声声凄凉地说,“我家郎君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银子,要把我闺女抵帐卖了出去,这让我往后可怎么活。”
岁岁愠怒地看着他俩,虎了声道,“你们来这里收账,收的是人家闺女?”
宋易全然不知情,他只是凑了个热闹,主动向后退了一步,把钱清玄让到了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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