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门实在太晚,尽管赵德昭一路打马快跑,赶到福宁宫还是到了掌灯时分。
赵匡胤看见儿子一路小跑进寝殿,弄得满头大汗的,皱眉斥责道:“这么晚了跑来做什么?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儿子可是立了军令状的,焉能不急?重任在肩,不得不慌啊!”赵德昭嘻嘻笑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解释了一下。
赵匡胤面色舒缓下来,转头示意日常随侍在跟前的王继恩,王继恩殷勤地立马给赵德昭斟了茶汤,满脸堆笑道:“殿下,跑得急了吧,喝口茶汤润润喉咙。”
赵德昭端起茶碗喝茶,眼角余光瞥见王继恩那张脸孔讨好似的假笑,心里忽然起意想捉弄一下这个赵光义的狗腿。
“王大官儿。”赵德昭手里端着茶汤,装作不经意似的说道:“你跟内库监的迟押班是同乡吧?本王昨天找迟押班办事,听你两人的口音很有些相像呢。”
王继恩眼皮一跳,心中惊疑不定,自己是前朝周世宗年间便入宫做了宦者,在宫中都呆了多少年了,不可能还有一丝乡音留存,这小子不可能听得出来啊?
贵人问话,又当着天子驾前,在势又不能不说实话,这些念头瞬间在王继恩心中闪过,他反应极快,马上笑容满面道:“殿下真是好耳力,老奴还自忖在东京城里呆了这么些年,与人说话应该早就没有一丝乡音了呢,孰料瞒不过殿下的耳聪目明呐,哈哈!”
“哈哈,王大官儿,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说话确实没有一丝乡音啦,本王也并非是听出来的,是迟押班自己告诉本王,说跟你是同乡呢,还说倘若不是因为跟你王大官儿是同乡,他也做不上内库监押班……哈哈,看来你王大官儿很看重乡谊呀,嗯,很好啊!”
赵德昭一边嘻嘻哈哈跟王继恩说话,一边用眼角余光注意观察赵匡胤的脸色。
他发现皇帝老爹果然有了反应,眉头极轻微地皱了一下,虽然这个反应很小,但至少表明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这就够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总会有生根发芽的那一天。
王继恩的心思极灵敏,他一边在心里痛骂迟建新,一边连忙笑着道:“殿下,您可别信了那老狗胡吹,其实老奴跟他虽是同乡,但……”
赵德昭目的已达,当然不会给他机会在皇帝老爹面前辩解撇清自己,直接一挥手阻止他说下去,同时放下茶碗转头朝向赵匡胤道:“爹爹,儿子进宫是给您献宝来啦。”
说着,赵德昭把一叠印制好的税票初样从怀里取出,双手奉到皇帝老爹跟前。
“噢,这是什么宝贝?”赵匡胤来了兴致,笑着接过凑近了看,但眼下已近入夜,光线有些昏暗,一时看不太分明。
“王大官儿,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爹爹掌个灯来!”赵德昭扭头对着王继恩大声喝道。
王继恩本就被赵德昭刚刚那几句话敲打得心中忐忑不安,眼下冷不灵丁遭了赵德昭的一通喝斥,他不禁立马慌张起来,动作远不如平常稳健从容,以致于转身去掌灯来时,一个不慎两腿磕碰在了一方矮桌上。
哗啦一下,桌子连同王继恩本人一起仆跌倾倒,刚刚喝剩后放在桌上的半碗茶汤也一起摔泼在地上,就连王继恩手里端着的刚点燃的油灯也一齐摔出了老远,甚至还有少许灯油泼溅到了赵匡胤的前襟下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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