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赵德昭摆了摆手,让黄二柱等人把佩刀收起,微笑道:“以这位好汉的身手勇力,他要是有心行专诸、豫让刺杀之举,你们几个现在拔刀也已经迟了。”
这话当然与实情不符,能够被赵德昭选任为贴身护卫的,无一不是沙场百战余生,勇力与敏捷齐备、经验与胆勇俱佳的好手,真要有人起心行刺,绝对是还没近身就要被几把腰刀剁成臊子。
赵德昭故意如此说笑,为的是给那人脸上贴一贴金,落毛的凤凰最在意的便是不要被人当作弱鸡一只,稍稍把人捧一捧会有利于接下来的谈话,否则双方地位悬殊,彼此戒心难消,要得到想要的结果就会比较麻烦。
果然,那魁梧大汉听了这句玩笑话后,脸色顿时活泛不少,微笑道:“多谢贵人夸奖。”
赵德昭有心探探他的底细斤两,但并没有直接询问他的姓名与过往履历,在南汉朝廷出身哪一个世家大族,做过什么官等等,旁人或许很在意这个,他感兴趣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你方才说与你曾带兵与大宋打过一仗,那一场仗是取胜还是败北?”
“小人惭愧,未能取胜。”
“那也不必惭愧,南汉小朝廷兵力向来孱弱,败给我大宋是该当的!”
“但小人也并没有败,平野交战,两方杀伤大致相当。”
赵德昭这下真的大吃了一惊,南汉向来兵力孱弱之极,骑兵更是几乎没有,能以不利之弱兵,在平野之地跟宋军打个平手,那已经相当牛皮了,当然,前提是此人并非自吹自擂。
“不!你就是败了,大败!”赵德昭语气骤然冷淡,不管对此人如何感兴趣,他绝对不会在这种立场问题上有任何的松动。
那魁梧大汉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一股不忿之色。
赵德昭也不怕他不服气,冷冷说道:“我大宋圣君在朝,贤臣济济,上下同欲,国力强盛,土地广大,户口繁多,财力殷富,岂是你们那个僻处岭南一隅的小朝廷能够相比?自古以来,但凡以弱抗强,以小敌大,若是不得大胜,便等于是一场大败——这话可有说错?”
那魁梧大汉垂下脑袋,默然无语,那些“圣君在朝,贤臣济济”之类的堂皇之言,虽然听着略微有些吹逼的嫌疑,但更要看跟谁比,相较于南汉小朝廷的荒唐不堪,大宋真的是不知要好到哪里去了。
敲打得够了后,赵德昭语气转为温和,开始拿话摸此人的底细。
“好汉,你既然颇有带兵的才能,为何北逃到了我大宋东京?莫非是你们国主有眼不识明珠,把黄金错当成瓦砾,又或是你在国中犯下大罪,不得不脱身北逃?”
在赵德昭看来,此人既是在南汉做过官带过兵,必然熟知南汉内情,日后定然是能有大用的,此人的重要程度甚至超过稍后便要宴请的那位姓周的大理寺卿,先得摸清了底细才好招揽收服。
那魁梧大汉脸上露出难堪之色,沉默片刻后道:“贵人猜错了,小人并未在国中犯下大罪,我们国主也颇为赏识小人,要擢升小人的官职,小人这才不得不弃官北逃。”
黄二柱等三个护卫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荒谬之色;
赵德昭更是气得拳头都硬了,敢情本王跟你在这里叽歪半天,拿你当作一块宝看待,没想到你他妈居然是一个吹逼不打草稿的妄人,因为躲着升官才要逃跑?你他妈的这节操水平跟周武王的哥哥都有得一拼了!
那魁梧大汉似乎知道赵德昭等人在想什么,垂着脑袋缓缓道:“我们国主有个奇特的规矩,只肯信用阉人,认为只有阉人才能毫无私欲,真正忠心于主上……”